可是饶是以他和宣盈盈的情谊,都能毫不留情地在背后捅刀子,又凭什么觉得这样的话能动摇谢神筠?
谢神筠意味深长道:“你想当沈娇娇?说起来,你要是不想做个男人,也挺容易的。”
宣蓝蓝瞬间毛骨悚然,只觉身下一凉,下意识地大声道:“我想当个男人的!”
“……哦。”谢神筠慢条斯理道,眼神深而冷淡,仿佛敛尽了一室的黑暗。
宣蓝蓝第一次觉得有点害怕。
他知道谢神筠绝对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那种人。
再仔细一想,谢神筠不想杀他,但放了他肯定也不行,这种情况下要么就是关他一辈子,要么……
宣蓝蓝小心翼翼地强调:“我真的想当个男人的,而且我年纪大了,你如果想……”
他省去了后面的话,不敢说得太清楚,担心反而会让谢神筠坚定下来。
“一个不小心我会被弄死的!”话一出口他反而又后悔了,谢神筠会在乎他死不死吗?
谢神筠脸上看不出情绪:“你懂得挺多。”
“一点点。”宣蓝蓝不想说话了,但又不敢不说。
谢神筠懒得再和他说话,起身欲走。
“暮姐姐,我其实很好奇一件事,”宣蓝蓝叫住她,还是没忍住,“当初你明知道张静言的存在会变成你的威胁,却还是放他离开了长安,那沈霜野呢?”
“你会和他拔剑相向吗?”他像是真的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谢神筠没有回头:“放心,我死之前,一定会让你先下去帮我探探黄泉路。”
——
燕北铁骑已至长安。
几位宰相已经到了,仿佛能隔着重重宫门听见马蹄和重甲摩擦的脚步声。
“定远侯是想造反不成?!”杨筵霄本就在先帝灵前跪了一天,正是虚弱之时,闻言简直眼前一黑,头晕目眩,一口气喘不上来,还要强撑着把话说完,“简直是、是……大逆不道!”
沈霜野虽有先帝密诏在手,但如今今上已经换了人,御前妄动刀兵都是谋逆大罪,遑论他居然还敢带兵围宫,
但震怒之余他也生出了些许恐慌,那是源于数次宫变之后留下的害怕。
太极宫会在刀兵战火中被摧毁,正如天子的威严也渐渐在被践踏中失去了威信。
“定远侯绝不会反,”岑华群在这种时候反而显出前所未有的凛然镇定,“他是以奉先帝密诏的名义率兵回京的,这还算师出有名,但他若是敢造反称帝,第二天各道节度使便会立即出兵勤王,拥护正统。”
岑华群沉着地看过殿内群臣,果断道,“他不敢、也不会反。”
沈霜野之所以能够一路畅通无阻来到长安,正是因为他手握先帝密诏。
李璨在位两年,也算得上治世能主,大周的天子随时可换,但皇帝只能姓李。
强如太后,摄政十余年,借的也是天子的权势。
“他带兵入京的举动和造反又有何区别?”杨筵霄稍稍冷静下来,“况且临江王世子已死,先帝临终之时我们都在,遗诏令今上登基也已昭告天下,定远侯在这种时候带兵入宫,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殿中群臣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心底的隐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