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虽然才十岁,但已经比沈霜鹤还高了,只是他脸上仍然稚气未脱,他见到沈霜鹤时,闷闷喊了声:“沈姐姐来了。”
沈霜鹤被懿德皇后带入宫亲自教养的时候,也是十岁的年纪,当时裴昭才三岁,跟一个糯米团子一样,机灵可爱,沈霜鹤很喜欢这个小娃娃,裴昭也很喜欢这个温柔美丽的大姐姐,一直跟在沈霜鹤后面打转,口齿不清地喊着“沈姐姐”,这一声“沈姐姐”,就叫到了现在,即使沈霜鹤嫁给了裴淮之做了他的皇嫂,他也改不了口。
往事历历在目,但也物是人非。
沈霜鹤一笑,只有两个人在的时候,她还是习惯喊裴昭“昭儿”,她拿了根箭矢,道:“昭儿,沈姐姐陪你一起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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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霜鹤从小到大,一直按照父亲的要求,努力做一个端庄含蓄、笑不露齿的大家闺秀,也只有在小时候裴昭缠着她的时候,她会释放天性,像一个普通的十岁女孩般,提着裙子去陪裴昭玩一些抓兔子、捉蝴蝶的游戏,不过在嫁给裴淮之后,为了成为一个贤德的太子妃,她就再没有玩过那些游戏了。
如今成了皇后,她那根紧绷的弦,更是一丝都不可能放开了。
或许只有和视若亲弟的裴昭在一起的时候,她才能有片刻的放松。
沈霜鹤拿着箭矢,往壶里投,不过她行动不便,没有投中。
裴昭捡起她的箭矢,然后闭起右眼,校准,掷向壶里,一投就投中了。
沈霜鹤夸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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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换做往常,沈霜鹤这般夸赞他,裴昭早就得意洋洋的挑眉一笑了,但他现在神情仍是郁卒的很,他闷闷道:“沈姐姐,你都快生了,不用总来看我,我没事的。”
“宫中烦闷,我也想有人陪我说说话。”
“沈姐姐,你不用骗我了,你这个月忙的脚不沾地,还总是挤出时间来看我,我知道,你就是怕我太过伤心,特地过来安慰我的。”
裴昭突然如此懂事,沈霜鹤倒不习惯了,在她眼里,裴昭一直是那个跟在她身后,张牙舞爪笑的没心没肺,需要她保护的小弟弟,没想到,他倒反过来宽慰她了。
裴昭也没有再玩投壶的游戏了,他收起壶里的箭矢,道:“沈姐姐,我有件事情想问你。”
“什么事?”
裴昭问道:“父皇走的时候,他是笑着的吗?”
沈霜鹤愣了愣,她回想起先帝临终时的场景,在她答应无论如何都会保住裴昭性命后,先帝嘴角之间,的确是扬起了如释重负的微笑。
沈霜鹤点点头:“是笑着离开的。”
“果真是这样。”裴昭喃喃道:“其实母后走了之后,父皇就夜不能寐,或许他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了,所以他现在,应该是开心的。”
沈霜鹤想到睿武帝的一夜白头,她默然道:“我想父皇他现在,的确比以前开心。”
裴昭道:“既然父皇在天上是开心的,那我在人间,也要活的开开心心,免得父皇在天上还担心我。”
沈霜鹤诧异,裴昭才十岁,居然就如此通透了,她不由道:“昭儿,你能这样想,那就是最好的了。”
裴昭点头:“但是父皇和母后那般疼爱我,他们骤然离世,我一时之间,真的很难接受,沈姐姐,你再多给我一点时间吧。”
沈霜鹤温婉一笑:“你这般,沈姐姐我就放心了。”
“你本就不必担心我,你应该多担心担心自己。”裴昭道:“就算你是皇后,也不用让自己那么辛劳。”
沈霜鹤心中万般滋味,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告诉她不用那般辛劳,没想到还是十岁的裴昭,沈霜鹤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声轻叹:“昭儿,你不懂。”
“你总是说我不懂,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裴昭很认真地说道:“我知道,你要当贤后,成为天下女子的表率嘛,为了这个,所有人都在逼你,连皇兄也在逼你,但是,这个真的那么重要吗?别人的看法,比你自己活的快不快乐还重要吗?”
沈霜鹤愣了半天,都无言以对,是啊,她为什么要这么累,就为了当一个贤后吗?
可是,她自小受的教育,便是这样的啊,三从四德,以夫为天,这天下的女子,都是这样的啊。
反而裴昭这样的想法,才叫做离经叛道。
但是离经叛道,就是错的吗?
沈霜鹤细细想来,又觉得并非如是。
她有些迷惘,迷惘到第一次在裴昭面前半晌都说不出话,只能搪塞几句,就匆匆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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