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之后,苏酥与君风又去了几趟海边,然而再无所获,反而苏酥每次仍会不舒服,看来并非伤后的原因,大概率是原本便不适应海边。
君风倒是照旧没什么反应。
“看来你们多半是内陆区来的。”
苏氏基本可以确定这一点了,脸色明显的不高兴起来。
董半仙的施针术仍在继续,这日又来了,却被苏氏挡在门外。
“扎扎扎,天天扎,半点效果都没有,”苏氏对这村中唯一的大夫半点不客气,“我看你根本就是瞎折腾。”
“早说过,这事儿绝非一日之功,得慢慢儿慢慢儿,慢慢儿的……”
“我慢儿你个头,我看你就是想趁机多骗老娘几个钱!”
“苏贵家的,你这话可就难听了,医者父母心,我身为……”
“我呸,你那三脚猫的医术,开来开去就那些药,只吃不死人而已,有个屁用,若非村里穷,没其他大夫,你看谁会找你。这回趁火打劫,想敲老娘一笔是吧。”苏氏一把大嗓门,声音又高又亮,气势十足。
“你,你这妇人,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牙尖嘴利,我懒得与你一般见识,”董半仙显然不是苏氏对手,只得偃旗息鼓,说,“那就不扎了,反正这事儿急不得,慢慢儿自行恢复吧。那个,之前的药费你得结了……我还等着打酒喝呢。”
“催什么催,我还会赖你不成,老娘虽然穷,却绝不会赖账,这点你放心,毕竟你救了人,哪能知恩不报呢,你说是不是……”
两人在院中门上拉扯了半天,最后董半仙受不了了,主动给减了些费用,苏氏方不情不愿的付了钱,董半仙骂骂咧咧的走了。
再过一日,苏氏来到房中,面上仍是堆着笑。
“酥姑娘,风公子,这间房本是我福宝他姐弟两的卧房,当初看你俩重伤方让出来给你们,如今你们也好的差不多了,便得劳烦你们换个地方。孩子不比大人,正长身体,夜里不能睡不好。”
苏氏的身后,跟着她一双儿女,女儿名叫阿珍,十一二岁,儿子名唤福宝,今年八岁。两人从苏氏身后探出头,福宝咧咧嘴,阿珍则面无表情。
苏酥与君风被换去了一间杂物房。
房间跟原来那间卧房大小差不多,只要凌乱些,墙角乱七八糟的堆放着一些木头类杂物,房中只有一张矮榻,并一张单人木板床。
苏酥本想将榻让给君风,毕竟榻要宽敞些,却被君风给拒了。
“你睡。”他简短的说,一锤定音。
于是苏酥便安置在了榻上,君风坐在那单人木床上,两人听着外头传来的声音。
苏氏正在骂人。
“吃什么肉糕,天天就知道吃吃吃,最近花了多少钱你看不见,哪还有钱让你买零嘴儿!”
苏氏儿子在闹:“我就要吃我饿,我不管我不管!”
“饿也忍着!现在屋里多少张嘴吃饭你看不见!再这么下去,别说零嘴儿,饭都没得吃。是不是又是你撺掇你弟弟买零嘴儿,啊?!你这个死丫头,只出不进的……”
外头传来苏氏女儿的辩驳声,苏氏骂的更凶了。
“她好像骂的是我们吧。”苏酥轻声道。
“自信一点,把好像二字去掉。”君风说。
当初苏氏儿子福宝发现了苏酥与君风二人,苏氏只觉得晦气,后来知道苏酥与君风还活着,并非尸体,也并未打算出手相救。
是其他围观村民商量时,有人说虽这两人身上已无财物,但看这两人装束,一定非富即贵,说不得将来报酬丰厚,苏氏方动了心思。
她以自家儿子发现了两人为由,将苏酥与君风带回家。确认过两人身上的衣裳的确乃上等布料,更喜不自胜。
为此她不惜花钱请来董半仙为两人诊治,要知道平日里若非重疾,是绝不会轻易请医延药的。
人倒是救过来了,却失了忆,虽说日后能恢复,但何时恢复?董半仙也说了,或许十天半月,也或许三年五载……倘若一辈子都想不起来,岂不是彻底打了水漂。
而根据苏酥对海水的排斥反应来看,这两人多半来自内陆区,假如这两人日后回去了,天高地远的,倘若半分酬谢不给,她也无法。
苏氏很后悔,却已付出太多,此时将他们赶走得不偿失,她既不能彻底与他们翻脸,又缺乏耐心,于是便时常含沙射影,指桑骂槐。
反正他家的确救了两人,即便她态度不好,日后这份救命恩情总跑不掉,总得酬谢。
苏酥倒也能理解,毕竟与他们非亲非故,救了他们,照顾他们这么些日子已是感激不尽,只是听着那些指桑骂槐之语,多少有点微妙。虽失去从前记忆,但想必没被这般骂过的。
“要么,”苏酥说,“把这玉坠……”
苏酥从领口轻拉出一条丝绳,绳身由青色丝线编织而成,穿着一枚白玉,这白玉虽为上等美玉,真正稀罕之处却在于玉中的东西。
白玉质地致密细腻,通体晶莹剔透,毫无杂质,唯有右边边沿处一抹红色,那红色形状恰如一尾红鲤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