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场面变得有些滑稽了。
安托万敏锐地察觉到了男人的变化,但他一时有些拿不准,自己应该先问对方吃不吃饭,还是释放自己的善意,同时请求对方先放下手里的剑。
最终,他选择赌一把。
“你一看就知道了对吧!”
安托万扯过夹着夹板的翅膀,把自己想象成一只虚张声势的团雀,朝对方大声嚷嚷道:“你不仅偷我橘子,还把我翅膀压断了。”
低头看看自己秃了一节的断翅,他又毫不心虚加了一句:“你还把我翅膀上最好看的那根飞羽给弄掉了,都怪你,我现在都不能飞了!”
说完这话,他还刻意鼓了鼓腮帮子,表现出一副“我很生气”的样子。
一片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安托万看似瞪圆了眼,浑身上下写满了“我不退让”,但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他已经紧张到翅膀根都在冒汗了。
能赌赢吗?
一大一小就这么僵持在了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看似更加强势的那方率先动了起来。
在安托万隐隐炸毛的目光下,男人缓缓放下手中的剑,脸上缓缓浮现出一丝不知所措。
……不会吧,赌赢了?
安托万眨了眨眼。
难道他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这个明明很强的男人会被村民捉住,就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弄伤了我?
死里逃生的紧张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荒诞感涌上心头。
这人是怎么回事。
正常人做错了事,要么张嘴赔礼道歉,要么主动做出补偿,这男人偏偏两种方法都不选,反而选了最古怪、最难以理解的一种方式。
他选择放弃自由,接受惩罚。
在安托万曾经同步过的天环族记忆中,这种行为模式通常只会出现在一类人的身上,那就是“自知犯罪,且愿意赎罪”的人。
想到这里,安托万的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虽然从普世意义上来说,偷小孩子橘子还弄伤人家也算是犯了个不大不小的罪,但……
你认罪伏法的姿势为什么会那么熟练啊!
不会之前已经吃过牢饭,是个熟练工了吧!
“dui……对bu——”
一道嘶哑的嗓音将安托万的思绪唤回,他惊讶地看向对方。
似乎是很久没有说过话的缘故,男人对咬字十分陌生,他唇齿僵硬,嗓音也仿佛像被锉刀锉过一半破碎。安托万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男人口中囫囵的声音,其实就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对不起。
安托万沉默了一会儿。
“原来你会说话啊。”
半晌,他开口道。
什么罪犯,什么小偷,在他看见那男人眼底的愧疚和自责时,这些猜测就都被他抛去脑后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同谐的力量正明明白白地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