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喉咙近似结了蜘蛛网,声音嘶哑,包含一点敌意。
林秋葵听得出来,低头看了眼桌上那束洋甘菊。
确实。
这花是病房外一个梳着公主头的小女孩给的。
听说柳折意醒来一个上午,不愿见人,也不愿开口。
基地内人人知晓她失去队友,道她是个伟大英雄。估计小女孩也是想安慰她,又不敢进来,才腼腆地笑着,将一把沾着泥土的花递到林秋葵手上,再通过她来到英雄的床前。
“为什么?”
林秋葵问,顺便拉张椅子坐下。
柳折意再度望向窗外:“……就感觉。”
感觉她不是那种客套周到的性格。
“花是一个小朋友送给你的。”
林秋葵道:“我问的是,你为什么想见我?”
“……”
柳折意抿唇不语。
十几分钟悄然而逝,前者挪了挪腿。
椅角划过地面,‘呲’一声声响刺耳。
柳折意大约终于梳理好思绪,或找到适合的切入口,低声道:“我的队友都死了。你以前说过我们这些人能力不足,所有的行为只不过在自我感动而已,但这一次——”
“这一次——”
为什么会是林秋葵?为什么要找林秋葵呢?
柳折意自己也说不明确。
或许外人一句句‘英雄’令她感到惶恐茫然;或许害怕别人敷衍她,看在伤亡的份上刻意迎合她。
又或许,仅仅因为曾经并肩作战百般信任的队友一一死去。在这个陌生的伤心地,她只认识额外林秋葵而已。
她想向苛责过他们的林秋葵嘴里要个答案。
就像学校里被严厉老师教育过的学生,充满委屈不甘,想尽办法,期望能让对方收回那伤人的言语一般。
被子隆着一块不自然的突起。
她在被褥下细细抚摸邱池舟的胸牌,眼里含着隐隐的泪光,偏头直视林秋葵:“不要管我们的结果,也别管我们牺牲了多少人。我只想问你,林秋葵,希望你能诚实地回答我。”
“这一次,我的队友们听说需要帮助,立刻主动情绪赶到这里来,为了替大家引开怪物又付出生命的代价。在你看来,他们的行为有意义吗?这次也是在自我感动吗?”
这是林秋葵近来第二次听到这个词汇。
——意义。
为何人们总是执着于意义?
她不是十分理解。
一个月前,卫以辰试图找一个意义,解释无故降临的星球厄运。而今柳折意居然也要找一个意义,帮助自己更好地接受队友们离去的事实,并以此规划自己往后的道路。
他们一个渴望被倾听。
一个迫切地向他人索要肯定。
林秋葵从不理解这种行为,好在她的处事原则是,不随意评判任何人的生活,——除非必要,除非对方真的需要。
在柳折意近乎倔强的逼视下,她拨了拨花束,平静出声:“首先,我从没说过你们在自我感动。”
“没记错的话,我的原话是:与其抱着正义感招惹你们对付不了的敌人,白白送命,倒不如把它放到更有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