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一股浓重的负面情绪宛若铅石重重压下。
经由异能的链接,肌肤的传递,万千图像一闪而过。
她从中窥见一部分失真混乱的记忆片段,一些模糊交错的景象。
反复无常的母亲,她面无表情地坐在婴儿床边边,一次次放任身侧不足两个月的孩子哭到声嘶力竭浑身通红,锁着门,独自坐在镜子前,不紧不慢地涂抹口红,握着木梳梳理长长弯曲的白发。
不近人情的父亲,他厌恶这个家,厌恶家里疯疯癫癫的妻子,连带着厌恶那个牙牙学语的孩子。
刚学会走路的孩子,叫着爸爸,踉踉跄跄地朝他跑来,意图抱他的裤脚。
他一边与下属谈话,一边理所应当地挪开腿。
孩子扑通一声摔到地上,额头贴着洁白的大理石地面,动也不动,也不哭。
下属惊异地张大嘴巴:“怎、怎么不哭呢?”
似乎看着脸色,犹豫要不要伸手去扶这一位无人在意的副市长家的小小少爷。
佣人来来去去视若无睹。
袁成铭淡漠地瞟他一眼,不知何时谈完话,就走了。
足足两个小时后,那个孩子自己往前爬了一段,搭着沙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那时他已经不会哭。
就噗嗤笑了一下,两只小手黏着血,咿呀咿呀地自言自语着,往沙发上按着玩。
画面一闪,又来到2009年12月12日,祁越的九岁生日。
那是他有生以来第一个有家人陪伴的生日。
记忆却定格在街边一家普通的快餐店,靠窗的位置。
女人戴着帽子,名贵的丝绸衬衫被鲜血染红,眉目弯弯,大大地张开嘴巴,让他看喉咙里卡着的一根碎骨头。
周遭围观群众们变成寂静的黑白色,好似世间所有的颜色、声音都被她吸收。
她微微蠕动着舌头,喉头诡异地颤动,断断续续地说:“祁越,替妈妈……杀……杀了袁成铭……”
“他在外面有别的……别的……女人……儿子……杀了那个孬种……杀,杀了他!杀了他们!”
就这些场景,这些台词,祁越觉醒能力那时反复看过八百次,麻木到不行。
许是察觉到这个,那梦魔般的东西修改剧情,猝然间使女人吐出骨头,勾起微笑,向他张开双臂。
“让妈妈抱抱你。”她深情地说:“祁越,好孩子,妈妈好想你。”
又楚楚可怜地哭诉:“他们都欺负妈妈,伤害妈妈,我的儿子,快过来,过来保护妈妈好不好?”
那道熟悉的怪声随之鼓动:“妈妈……想你……你也想……见她吗?”
——假的。
明明知道是假的,最清楚那个女人已经死得不能再死,根本不可能活过来,活着也不可能想他。
想他死还差不多。
可鬼使神差地,一股强烈的捕获了祁越,推着他往前走。
他往前走出一步,人群消失,灯光暗淡,食物腐烂,快餐店阴森得宛若地狱。
再走一步,石柱崩裂,房屋倾斜,近处传来数道怪异亢奋的笑声,黑暗中亮起一双双贪婪的眼睛。
“好孩子,我的祁越。”女人眸光熠熠:“妈妈就知道,你还是爱妈妈的,快过来吧。”
“过来……加入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