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即将步入西沉,原本的金黄变得愈加浓烈,被晕染的天边,彼时是那样的富丽堂皇。
鸟儿已归家,京州城不曾有过宵禁,偏偏是天越晚,街上越热闹。
步入黄昏近也之时,京州城亦迎来了另一种狂欢。
“老板,你价格未免开得高了些,我一个初入京州城的外乡人,实在一时间拿不出这么银两,您看是否还能便宜些。”褚望遥与铺子老板还着价。
她看中了这家铺子的地段和装潢,地方虽然不是大,却处于京州城最繁华,人流量最多的十字街口,像她这种刚开始经商做生意的,没有什么名声招揽客人,就只能靠着地界优势来增加曝光量。
可让她未曾想到的是,这间铺子的租金竟然远远超出了她的预算。
“小娘子,我这出的价就不高了,其他地段不如我们家的,叫价可是要比我这儿高上几番的。”老板并不想退让,毕竟能多赚些钱,谁想少赚啊。
若不是她们一路走走停停,问了许多家就真被这老奸巨猾的老板给唬住了。
可偏偏褚望遥就相中了这家铺子,其余的总觉得有些差强人意。
见老板没有降价的意思,褚望遥有几分为难的搓着手,她并不想回尚书府索要钱财。
落日斜阳越过门栏照在了她的身上,在地上投出了飘忽的影子。
她纠结中无疑瞥见了地上自己的影子,逐一眼便看见了那是腊梅花瓣的轮廓,她欣喜地摸了摸头上的镂空腊梅的金簪。
这是十八岁生辰,作为生辰礼被父亲托人从京州送到唐州的,“”这不就有钱了吗?
她对父亲没什么感情,对这金簪也一样。
她没有丝毫犹豫地将金簪从头上取了下来,拍在了柜台上,眼睛亮晶晶的透着光。
“老板你看这可抵一年的租金吗?”
这老板也精明的很,半信半疑地将金簪拿在手上,举起来左右细细瞧着,金簪泛着光,他放下金簪,又狐疑地瞥了瞥褚望遥。
“倒也不是不行,就是你这小女娘盘这么大的铺子,要干什么啊?先说好我这儿可不允许做烟草买卖,要是染上了味道再我可就租不出去了。”老板抻长了脖子,高昂着头,半垂着眼睛,心中的小算盘打得让明眼人一眼便看穿了。
“老板这你放心,我租这件铺子连带后面的院子都是做些织布,不会让你这铺子染上什么怪味儿的。”褚望遥声音绵绵,一心地做着保证。
若真是说要染上什么味道,大抵是染料的味道吧。
“即如此,你便在这儿签字画押,若这铺子中什么东西损坏了,你得原价赔偿。”老板余光悄悄瞥了瞥墙角的货架子。
这当然也逃不过褚望遥的法眼,她故作漫不经心地四处扫了扫,到“老板,在签字画押前你也得先让我看一圈不是,万一有什么东西本来就是坏的,我不是亏了嘛……”
说着她想桑枝试了个眼色,示意让桑枝去好好检查一番。
老板也没想到这小娘子也留了个心眼儿。
桑枝里里外外,边边角角都精细地查看了一番,用具的数量,磨损情况也是清清楚楚记录了下来。
果不其然,那墙角的雕花柜子已经出现了裂痕,桑枝贴到褚望遥的耳边告知了其详情,她闻言抬眸看了一眼鸡贼却又因做贼心虚此刻不敢睁眼看自己的老板。
“老板你这么做可就不厚道了吧,这要是哪天这杜鹃雕花的檀木柜子坏了,我可是要白白赔上一笔钱。”褚望遥也没打算把事情搞僵,带着几分逗笑的意思。
这也是给了老板一个台阶,老板就着台阶便下,随即一拍手,笑呵呵道:“你看我这脑子,昨日力工搬东西碰坏了这柜子,我怎么给忘了,那这么着咱们就在这契子上一同写个清楚。”
说罢,老板舔了舔毛笔,让其吸饱了墨汁,一笔一画地记了下来,随后推到褚望遥眼下,“小娘子再来看看,可还有什么少的不,若是没有,便此处签字画押即可。”
褚望遥再次拿起契子逐字看了一遍确认没了问题在角落签了字,按下了手印。
桑枝刚递上手帕,就瞧见褚望遥已经将红色的印泥蹭在了腰封上。
“小姐……你这……”
褚望遥也反应过来,憨笑道:“我习惯了,以前在唐州的时候,干了活手脏了就蹭在身上了,没现在这么多讲究。”
她虽然笑着,但是儿时在唐州的那段日子她们母女在没有褚成的接济下到底是怎样熬过来的,只有她与母亲自己知道。
母亲常常与她说,你父亲你定会来接我们过好日子的,她们等了一年又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