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京州乍暖还寒后,天气渐暖,向阳的山坡已然微微蓬起,野草也默默吐绿,恍然间吱吱嘎嘎枯枝断裂的声音接近耳畔。
原是如泼墨般的夜空,竟被照得亮堂堂的,恍若白日。
火舌毫不留情地吞噬着整个宅院,木头被烧的吱嘎作响,大块大块带着明火的断木接连不断的掉落阻断了唯一的生路。
“杳杳——快跑——”一位中年妇人扯着嗓子嘶吼着。
因为大火升起的烟呛的她连连猛咳,抬不起头,火舌肆意地攀附上了她的衣裙,直到将整个人吞食。
被推到门口处的女子看着房梁折断。
咔得一声——
整根房梁砸在了妇人的身体上。
她的瞳孔中倒映着熊熊大火,
“母亲——”她声嘶力竭地唤着眼前已然没了动静妇人,这一瞬她早已被悲伤冲昏了头,整个人变得僵直,呆呆地愣在原地,面颊被火烤得发烫。
一声又一声的快逃,重新钻入了她的脑海。
她想要听从母亲的话赶快逃,可是就在转身的那一刻,她就知道所有的决定都已来不及了。
一支弩箭迎面射了过来,直直地刺穿了她的喉咙,细听还能听到铁质的弩箭头刺穿皮肉的声音。
随着弩箭的刺穿,几滴迸溅出的鲜血在与烈火接触的一刹那便顷刻消失。
紧接着一股腥甜从喉咙深处涌了上来,嘴里充斥着血沫,她呜呜吖吖地想要发出声音却是白费力气。
她的身体失重从石阶上滚了下来,身后留下了断断续续蜿蜒的血迹。
意识弥留之际,她听到走过碎石的脚步声,这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她的身边。
“已经死透了——可以回尚书府领赏了”
“可惜了,这姑娘,怪就怪她没生在一户好人家吧,下辈子投胎投个寻常人家求个清闲。”
尚书府三个字如刀刻斧凿般印在了她的脑袋里。
几声震耳的敲打桌子的声音将她从昏睡中拽了出来,她猛地直起身子四处张望,左右打量。
干净整洁的书案,熟悉的装潢,一扇绘有花鸟的屏风将内外室隔开。
她神情恍惚地喘着粗气,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她下意识地将手附上了自己的脖子。
上面并没有冰冷的弩箭。
瞧着她这副慌措的样子,坐在一旁黑色锦衣的男人不由得开口,“姑娘你没事吧……”
听到男人的声音,她的思绪被拉回来些,有气无力地提着纤纤玉指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安然。
“既然没事的话,我们就接着聊聊报酬的事情吧。”他的语调平平淡淡,从中听不出丝毫情绪的变化。
男人轻咂着她打来的酒,等待着她的答复。
上一世,她与母亲被远在京州的父亲接到身边,安置在郊外的一处宅院中。
也正是在这里捡了一名身受重伤的男子,当时男子已经无力说话,奄奄一息,带回家后险些没有救回来。
经过简单的攀谈她得知了男子的身份,便助他返回京州城。
男子前世许了她黄金百两,可当他回来寻人之时,映入眼帘的却是已经烧成焦炭的宅子,与两具早已僵冷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