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事到如今就不再迂回处理,容岑直截了当问道:“赵大人,可知自己都有何罪?”
“皇上叫臣纪生就好!”赵纪生跪着,想着皇上必然已经严查,便不敢再隐瞒,一五一十细数罪名,“臣不该装好官,给百姓发新粮用陈米滥竽充数;臣不该为拙荆造奢华马车,使各家夫人争相效仿,奢靡风气盛行汤州;臣不该在技工劳累过度而亡后,谎称他是风寒发热烧死的……”
“臣最不该的是妄想抱上梁将军这颗大树,飞黄腾达一飞冲天。”赵纪生的感情十分饱满,悔过自新的模样真挚万分。
“但臣可以保证臣没贪墨,底下给臣的孝顺银臣是一分都没拿!臣只是想做个好官能早点升迁而已,这片小地方臣早就已经待腻了,臣想到大点的地方去看看南境以外的大胤啊皇上!”
“臣永远效忠皇上,求皇上再给臣一个机会、信臣一次啊!”赵纪生跪行至容岑脚下,抱着她的小腿死不撒手,眼泪鼻涕随便一蹭。
容岑:“……”
谁能想到赵纪生是这样一个汤州卫啊。
不过还好,他的根还没彻底坏透,人勉强能用用。
夜深人静,已过暮春之年的太后罕见地梦到了十几年前那场初遇。
在最美的年华岁月中,遇见心中那个最美好的人。后来物非人非,再无那般美好。
她笑着醒来,怀里搂了一片空,什么都没有。睁眼才发现,自己身在行宫,孤寂一人,无所依。
“逢吉?”
今儿逢吉值夜,他听到声响摸着黑跪到了脚踏处伺候。
“奴才在,娘娘可是梦魇惊醒?喝杯茶压压惊。”
恰到好处的温度,茶水流入喉咙,嗓子润泽,人舒服多了。
殿内还熏着香,是太后惯闻的那种。
往日里封菊用私房银都买不来的,逢吉轻而易举便弄到了。
真不知是费心了还是别有所图。
黑暗中,逢吉却是敏锐感觉到太后的探究的眼神。
他谦卑地低头,躬下挺拔如竹的身躯,一心愿做太后最虔诚的信徒,“奴才和阿爹一样,永远都不会背叛娘娘的。”
像极了平民百姓家中的童稚小儿对着他娘说,我和爹爹永远都会陪伴娘亲的。
听得太后眼角湿润,捂着心口,浑身发颤。
她的逢吉啊,还未睁开眼看看娘便永远离开了。
“娘娘?”逢吉低声唤。
“无事。”太后很快就收起悲痛,“封菊呢?”
“安王殿下方才来了,说是伺候他的宫女不知去了哪,他一个人害怕。封菊姑姑便在偏殿哄他入寝。”
太后将安王带来本有意培养他为新一代储君,只是他的贴身嬷嬷管教严格,死死压着,不允他与太后来往。
小孩儿听话,便真没来瞧过太后。
今儿能溜过来,说明那老宫女性命不保了。
无权无势之人在这泠州行宫,就是过着被欺被辱朝不保夕的日子。
“去叫封菊抱他来这,雷雨天气他睡不好,封菊姑娘家不懂,哀家哄着他睡。”
太后亲自如此,安王可谓是夺得头一份殊荣了。
“是,奴才这就去叫封菊姑姑。”
逢吉轻手轻脚出去,不过片刻又带着两人轻手轻脚进来。
安王在封菊怀里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带着恐惧不安,见到太后如看到庇佑佛。
“母后凉凉!儿臣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