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才苦笑一声,扶额说:“只是我想遍了可能在此时站出来的人,除了那位,好像也不会再有别人了。”
元才向后仰头靠在椅背上,闭着眼说:“几年前西北饥荒大难,听说当时的陈将军举步维艰,多亏得了贵人相助才得以脱困。”
“事后我打听过细节,故而初到南允的时候,得知这边也有个三又商行,还着实是惊了一下。”
他起过侥幸的心思,猜想两个商行或许不是同一个主子。
可依照目前的形式来看,只会是同一人。
而三又商行的背后,站着的可是那个人。
元才眼中迅速掠过一抹难言的荒谬,自嘲道:“到底还是输了……”
双方尚未对阵厮杀,理应胜负未定。
可倘若他的猜想不错,那从出发的格局上来论,这一战他输得一败涂地。
营帐内或站或坐的人没领会到元才话中的未尽之意,元才也没多说。
元才飞快整理好自己的纷乱的情绪,直接道:“天灾大难非人所愿,此时大军内部绝不可再出任何差错。”
“传我军令,严束号下不可生出半点事端,另以最快的速度清点咱们现有的粮草数量,时刻关注渡口洪水的变化,如有不对,咱们必须有所对策。”
一个深知元才脾性的人顿了顿,迟疑地说:“将军的意思是,咱们也要出力御洪?”
“不然呢?”
元才苦涩道:“咱们这边空站着三万余人,难不成要眼睁睁地看着洪水把江南吞没,也学了钱庵那等废物直接转身就跑吗?”
“你们别忘了,咱们军中一半以上的军士都出自江南一带,洪水即将淹没他们的故乡,夺走他们的亲人,冷眼旁观大军不击即散,何谈军心所在?”
他们当然可以跑。
抗灾也不是他们的职责所在。
但生来为人,除了职责之外,还有一种东西叫做良知。
说话的人面露无奈,叹道:“将军所言是不错,可一旦如此咱们外防空虚,万一岭南叛军借此机会趁虚而入,咱们岂不是要……”
“我猜不会。”
元才伸手挡在眼前,喉头滚动强行咽下无尽的酸涩,沙哑地说:“虽为敌手,可徐家军对百姓的怜悯仍在你我之上。”
“徐家军百年风度不曾减过半点,做不出无视百姓存亡,趁灾生出战乱的混账事儿。”
这样的赢,徐璈大概率也不屑于要。
旁人无从得知元才是凭借什么得出的判断。
不过元才准备带兵协助抗洪的消息传出,原本被大雨侵扰涣散的军心上涨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元才自嘲了几句这倒是自己不曾想到的,没再耽搁直接开始策划抗洪之计。
这边大军中的动静传入徐璈耳中,徐璈单手勒住缰绳唇角微微上翘。
陈年河会把元才举荐至此,果然是有原因的。
紧跟着徐璈身后的人本能地拉住他:“将军,再往前就是元才所控之处。”
“目前敌我形势不明,您若贸然前往恐会生出隐患。”
徐璈还没说话,拉住他的人就说:“将军在此稍候片刻,容卑职先去一探,万一有什么变故,将军也好及时有所应对啊!”
出了江南后,徐璈在路上片刻都没耽搁,直接奔着元才大军所在的营地就赶了过来。
跟徐璈同行的人蹦跶到嗓子眼的心就没回去过。
双方交战虽有不斩来使的约定俗成,可徐璈的身份比起来使又多了几分特殊。
敌方主将冒险深入对方营地,护卫单薄。
如果元才真的起了杀心,那……
“不碍事儿。”
徐璈安抚似的拍了拍口鼻喷出白气的骏马,凝声说:“没时间耽搁了。”
“一来一回谁也无法预测还会多出什么变故,这个险值得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