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桂盛不说话,桂联志胆子大了些,轻轻地说:“别的不说,就光说现下驻守在滁州的徐璈。”
“我之前就听人说了,徐璈曾是嘉兴侯府的世子爷,京都徐家的少主。投了岭南王麾下后,善用奇兵用兵如神,只是在攻滁州时受福坤那厮的算计,不慎受伤暂时在滁州休养。”
“滁州距离南允不过区区数百里,那边留了无数兵马,早晚会打过来,朝廷派来的人根本就不是徐璈的对手。”
桂联志顿了顿,苦笑道:“不过说到底,这些跟咱们的关系也不大。”
“徐璈没打过来之前,咱们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等徐璈带兵打过来了,咱们干脆利落也别搞小动作,原地降了桂家还是桂家,无非就是多出些金银罢了,这些东西咱们又不是缺。”
许是捕捉到桂盛眼底散不去的挣扎,桂联志抽了抽气补充:“爹,您别太在意了。”
“我都打听过了,徐璈治军严明,向来不许兵士侵扰百姓,而且攻破之处也不屠戮无辜人的性命,也不行烧杀抢掠的恶行。”
“就算是徐璈真的带兵打进南允了,也不影响咱们什么啊。”
桂联志此刻的想法,也是南边儿大多数人的想法。
跟福坤那种被人唾弃人人喊打的杀才不同,岭南大军所行之处军纪严明,当地百姓的生活其实并未受到太大影响。
只要安分守己不作怪,那桂家就还是桂家。
然而……
桂盛难掩苦涩地扯了扯嘴角,颓然道:“我之前也如你这般想。”
“可现在看来,咱们或许美梦做得太早了。”
他们也是百姓不假。
可抛开百姓这层被他们都早已忘却的虚名,他们这些当地豪绅,在别人眼中或许更像是待宰的肥羊。
金银无数,为富不仁。
鱼肉乡里,豪横之威压过官身。
这些在过去的很多年里算不得什么,官商勾结上下瞒庇,这也早已成了一种不可明说的风气。
现在不一样了。
一旦岭南大军攻入,势必要拿人开刀祭旗,血溅威慑。
要想把这样压制在官身上的豪绅之威去除,杀一儆百,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南浔商会必然是刀锋下的首选。
桑枝夏说自己是来表达谢意的,这话还当真是没说错。
否则……
等待桂家的,或许就不止是折损些金银了。
桂盛在心里暗叹了数声时也命也,满眼疲惫地说:“罢了,你下去吧。”
“另外……”
“即刻给咱们码头那边的人传信,择选出三十艘大船,就说我有一批货紧急要运,明日午时之前,全部准备好。”
“不得有半点延误。”
桂联志匆匆去了。
桂盛又派人去兰亭阁给桑枝夏传话,说是明日巳时想邀桑枝夏去湘水阁赴宴。
“湘水阁?”
桑枝夏舌尖一转顶住侧颚,用脑袋轻轻碰了碰徐璈的胸口:“我没记错的话,那是江边上咱家的酒楼?”
徐璈把玩着桑枝夏的指尖凑在嘴边啄了一口,轻笑道:“枝枝,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