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陆续续家里人都起来了,打了一宿地铺守夜的徐三叔行尸走肉似的晃荡出来,往脸上泼了一大捧冷水才勉强清醒了几分。
徐三叔含糊不清地说:“夏丫头,你昨儿个说了今日要进山?”
桑枝夏心不在焉地说:“是有这个打算。”
“稻苞虫光是靠着狠心拔秧子治标不治本,要想永绝后患,还是得去山里请些小东西来帮忙。”
“什么小东西?”
“寄生蜂,猎蝽这一类的都可以,找到什么能引回来什么算什么。”
寻不到有效的治理药物,那就好的防治之法就是引来害虫的天敌在稻田的附近筑巢。
种植花草扩大蜜源,稻苞虫的天敌受蜜源吸引,稻田里的稻苞虫自然就无法泛滥成害。
她简单说了个大概,徐三婶听懂了插话说:“既然是要进山,山路又滑又陡的,你去做什么?让你三叔去。”
徐三婶往自家丈夫手里塞了个白面馒头,催促道:“夏夏还要去地里,你带着人进山去寻。”
桑枝夏不是很放心:“三叔认识我说的这些吗?”
“我不认识,那随行的不还是有认识的人么?”
徐三叔不甚在意地说:“你昨日找的那些都是经验丰富的,我跟着去一趟大不了什么都听他们的安排即可,搭把手的事儿,这有多难?”
桑枝夏欲言又止地顿了顿,想想说:“那就有劳三叔辛苦了。”
徐三叔摆摆手不拿这个当回事儿,看到面色不佳走出来的老太太,恭恭敬敬地垂首唤了一声:“祖母。”
老太太一贯的不拿正眼瞧她,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吃早饭,一碗粥刚喝了两口就硬邦邦地说:“时辰也不早了,怎么还不把药拿出来熬?”
“昨日堂屋里咳成那样儿,个个都是死的没听见吗?!”
照顾着徐明煦和徐锦惜稍晚了一步起来的许文秀赶紧赔了笑,解释说:“老太太您别心急,我这就去准备熬药。”
桑枝夏说了句我来帮忙跟着撵了进去。
堂屋的小柜子里,药是放好的一包一包的,直接敞着放在这里,倒是谁都能拿得着。
许文秀从中拿出一包,桑枝夏见了眉心微皱:“婆婆,这药是大夫抓好了一直放在这里的吗?”
“是啊。”
许文秀小心地看了一眼似乎还在昏睡的老爷子,压低了声音说:“就属这屋最干燥,放在这里不容易返潮影响了药效。”
桑枝夏顺着她的意思放低了声音,轻轻说:“每日都是婆婆熬吗?”
许文秀苦笑道:“哪儿能啊。”
“我跟你两个婶婶谁得了空就是谁熬,不过也都是一样的。”
药都是一样的药,谁熬的也不会改了药效,的确是挑不出差别。
桑枝夏听出老太太不碰这些药,自心底蔓延而起的古怪变得更加浓厚。
她自知猜测来得无缘由不可放在嘴上说,接过许文秀手里的药就说:“那今日我来吧。”
“正好三叔代我去了林子里,我这会儿手上也空着呢。”
许文秀倒不跟她争这个,叮嘱了几句火候不可太大,就出去看照两个小的吃饭。
桑枝夏找出了小药罐放在小灶上慢慢地煮出白气,盯着小灶中跃起的火苗,若有所思。
大夫开的药方她是看过的,上头多是些常见的药材,第一次抓药的时候她打开看过一遍,差不多都记住了是些什么。
刚才打开药包的时候顺带翻看了一眼,没在其中发现什么奇怪的或是多出来的东西。
药罐子她也仔细清洗了数遍,什么也没发现。
问题好像不是出在药材的身上。
老爷子自打一病不起,老太太的脸色就一日更比一日的阴沉,心情不好说话也时常带着火气,家里的人达成默契不想在这时候触她的霉头,伺候老爷子吃药用饭的琐事也都是其余人在做,没让老太太插手。
老太太深夜背着人带回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见不得人的东西,会跟老爷子的药相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