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这些都是妾身应该的。”苏妘要起身致谢,端贵妃却按住了她。“你会爱着声儿,好好待他的吧?”“妾身会的。”“今日我同你说的那些,你都记住了吗?”苏妘点头,“妾身都记得。”记得就好,那么回去之后,也会同声儿说起,有个心理准备,做起事来也能方便些。回到位置上,端贵妃又咳嗽了一阵。手心黏糊糊的,她放在桌下,不敢再拿出来,这场午膳结束了,“人生在世,有时候即便是父子,也要留个心眼,我的儿子,未来的路很长,你的父皇,他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爱你。”“母妃,你醉了。”萧陆声心口一紧,总觉得母妃这样很令他不安。还有,父皇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爱他……这件事,也是他最近这段时间所思考的事情。当从母妃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他还是小小的心疼了一下。端贵妃看着夫妻二人一步一回头的样子笑着挥另外一只手,“去吧,要好好的。”等年轻的夫妇走远。桂嬷嬷走了进来,她双眼通红,一下子就跪在了端贵妃的跟前,“娘娘,老奴随你一起去了吧。”端贵妃体力不支的,腹痛难忍的皱起了眉头,她捂着心口的手,血迹沾上了华丽的宫装,留下点点红梅。“何必呢,他恨的的从来都是我。”昨夜,平西王府送那女子入宫之后,她就得到了消息。回想之前良人龃龉时,皇帝说除非她死了,他才会相信当初她没有哭着求阿媚嫁给别人……“只要我死了,他才会相信,我并非贪念后位。”“我没有求过阿媚嫁给别人。”眼泪从脸上滑落下来,巨痛袭击着端贵妃身躯,她吐出了一口血,“都是孽。”“都是孽……”桂嬷嬷哭着抱着自己的主子,几个闷哼之后也吐了血,主仆二人相视一看,为彼此擦掉嘴角的血渍。萧陆声和苏妘走出宫门时,疏影驾着马车过来,一群乌鸦自上空飞过,发出阵阵惊悚的叫声。秋末的风多。一阵阵的凉风吹来,吹得人心里发毛。萧陆声回头望了一眼皇城,苏妘问道:“夫君,怎么了?”“没,没事。”就是有些莫名的心慌。二人上了马车,一行人刚回到太子府,就有快马前来通报,“启禀太子殿下,启祥宫娘娘薨逝了。”“什么?”萧陆声只觉得脚麻头晕,差点没有站住。苏妘也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难怪今日轻易的见到了端贵妃,可是她怎么会死了呢?萧陆声已经问了,“怎么会,来时都好好的。”太监急道:“是,是突发疾病。”什么突发疾病,在回来的车上,夫妻二人就说了今日端贵妃说的那些话,以及那一顿莫名的午膳。现在想起来,母妃分明就是在做最后的告别。萧陆声什么都顾不上,直接打马直奔皇城,苏妘连忙问那太监,“母妃当真没有了?是否还有救?”太监丧着脸,似有些难过的样子,“回太子妃,药石无灵,已经仙去了。”她脚下不稳,还好清宁搀扶着。苏妘回过神来,对着简顺道:“你,你快去准备两身孝衣。”她的,还有刚刚匆匆冲回皇城的萧陆声。简顺不敢耽搁,就是太子妃不安排,他也是要抓紧去办的。苏妘赶到启祥宫的时候,启祥宫早就挂上了白幡,设了灵堂。“夫君。”苏妘一身素白孝衣过去,看着男人红着眼眶,憋着眼泪和痛楚的模样很叫人心疼。她将孝服递上,“找个地方换上吧。”萧陆声点了头,启祥宫的大太监带着萧陆声离开,苏妘代替萧陆声跪在了端贵妃的遗体前。看她满脸青紫,分明就是中毒。对端贵妃,苏妘的情绪很复杂,许是因为前世,她对端贵妃的惧怕在这一刻才彻底没了。取而代之的是难过。是为萧陆声难过。谁能想到,尊贵之躯的萧陆声,他的父皇、母妃其实是斗了一辈子的气……夜里,萧陆声坚持守灵。谁劝都不愿去休息。萧陆声同苏妘说:“至少第一夜,我要守着母妃,母妃其实很胆小,我怕她害怕。”苏妘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与他一同跪下,“那妾身陪着您。”两个人无声的跪在灵前。远处,一道明黄色身影驻足了许久,他制止了修邑出声,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走远后,皇帝忽然驻足,修邑时刻保持着距离并未撞上去,而是拱手等候皇帝发话。连着乌云遮月了好几天夜里的月亮十分的皎洁,照得大地一片光辉。皇帝揉了揉额头,“修邑……”“奴才在。”“朕……”皇帝喟叹一声,抬头望着明月,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回想起她无数次说到底要怎样才相信她。他说,除非她死了,他才会相信。现在,她真的死了,本以为他会觉得爽快,可是为什么心口像被什么堵了一样。难道真的冤枉她了吗?晚风有些冷,像是能割裂皮肤一般,皇帝站在原地良久,只觉得眼睛有些酸涩,多年的恩怨在这一瞬间,他不知道从前的坚持是对还是错。回到御书房,皇帝挑灯批阅了奏折。时辰还很早。明华宫的宫人来请,皇帝皱着眉头,让修邑打发了。后来,已经封为李妃,但旨意还未下达的李妃亲自前来求见。“你让她回宫去,朕忙完这段再去看她。”皇帝心绪很烦,甚至怪端贵妃,偏偏在他纳新妃的时候去死。要死为什么不早一点?非要挑在这个时候?御书房门外,娟绫带着翠珠前来求见,谁料却吃了闭门羹,她将托盘中的药膳递给翠珠,主仆二人又打道回府。翠珠不能说话,只是皱着眉头。娟绫却摸着自己的脉象,滑脉十分明显,她顺利的怀上了萧止跃的孩子。昨夜,皇帝同她缠绵了差点整整一宿,这个孩子他不认也得认。倒是萧陆声的生母端贵妃着实令人厌烦,偏生她刚得宠,晋封为妃的圣旨还未晓谕六宫,她就死了!这不是添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