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臣单于新制的王座不如以前的王座气派,只能将就了。军臣单于坐在王座上,面前的短案上,摆着一只全羊,温好的马奶子,左手转着黄金权杖,打量一众臣子。
一众大臣高踞矮几上,喝着热乎乎的马奶子,吃着美味的羊肉,油水四溅,快活如往常。
他们之所以如此快活,是因为军臣单于好久没有请他们饮宴了。自从败归之后,军臣单于就象改了性子,不再与他们饮宴。这是败归后的第一次,由不得他们不暂时把忧虑放下,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军臣单于却是没有胃口,他犯愁啊。每天,每时,每刻,都有大量的牛羊死去,若是不想办法,再这样下去,匈奴根本挨不到来年春天,他作为单于,能不愁吗?
“嗯!”
军臣单于清咳一声,扫视一眼群臣,问道:“你们都说,如今大匈奴该怎么办?”
你就不能等我们吃完了再提吗?一众大臣食欲大减,酒兴全无,意兴索然,打量着军臣单于,刚刚放下的忧虑又上心头。
雪灾这么大,匈奴的日子不好过,他们这些大臣哪能不愁呢?
要让他们说愁,他们一定能说上三天三夜,要让他们想办法,根本就不可能。
如今这种形势,不要说他们,就是起冒顿这个匈奴历史上最伟大的单于于地下,也是一筹莫展,谁能有办法呢?
一众大臣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集中在中行说身上。
这条汉狗虽然讨人厌,让人看着不爽,可是,在紧经关头,还真能出好主意。如此之事,不向他讨主意,还能找谁呢?
此时的中行说,细嚼慢咽的吃着羊肉,喝着马奶子,吃喝的速度比起往常慢得太多了。匈奴战败,他虽逃得一命,却是惹上一身的病,如今的气色早已不如以前。最主要是,他的心口疼得更加厉害了,可以说,无时无刻不在疼痛。
“中行说,你说。”
军臣单于也知道,只能向中行说讨主意了。
“大单于,奴才有一策,可解眼下之急。”中行说一扯嘴角,这心口还不是一般的疼。
“哦!快说来!”军臣单于正苦无良谋,一听这话,哪里还能忍得住,身子前倾,很是急切。
一众大臣死盯着中行说,静等他的良谋。
“大单于,奴才以为,只能限制每人每天的食量。如此做的话,或许能挨到来年春天。”中行说的声音很平静,显然他早就想好了。
也就是定量,这的确是挨到来年春天的最好办法,一众臣子不住点头。
“这办法可行!”军臣单于赞许的点点头道:“大匈奴的勇士,可以多吃点。老弱妇孺,就少吃些。眼下只能挨,只要挨到来年春天,就好办了。”
“大单于,就是这样,大匈奴也挨不到来年春天。”伊稚斜清冷的声音响起。
“哦!”军臣单于浓眉一挑。
“大单于,入秋之后,牛羊上膘,甚是肥壮。”伊稚斜开始算帐了:“可是,有了这场雪灾,牛羊多日无食,掉膘很厉害。若是早些时日宰杀,兴许还能多挨些时间。可如今,就难了。我算过了,即使限制食量,也撑不到来年春天,顶多还有三月之食。”
三个月之后,就是二月。乍一看,二月,春天已经接近了,匈奴算是挨过去了。其实不然,因为大漠中的季节来得晚,春天要到四月才会到来,甚至有可能要五月。只有春天来了,草才会发芽,气侯温暖,牛羊才会下崽,匈奴方有希望。
即使挨到二月,仍是还有两三个月衣食无着,怎么过?
“左贤王,你可有办法?”军臣单于问道。
伊稚斜眼里厉芒一闪,却道:“禀大单于,我没有办法。这事,中行说定有良策。”
中行说身子一僵,适才的淡定没有了,代之而起的却是一脸的震惊。
不是没办法,而是有一个办法,却是没人敢说,没人敢碰。伊稚斜就知道这办法,也很想用这办法,却是不敢说,这才要中行说来说,他能不心惊吗?
这办法一说出口,中行说将不容于世。别的不说,光是这些大臣,一人一句,就会把他骂死。
这办法,军臣单于也知道,他同样说不出口,一听伊稚斜之语,就明白他的意思,微一点头道:“中行说,你说。”
“大单于,奴才愚笨,实无良法。”中行说哪敢提那办法。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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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办法,匈奴在数十年前就用过。只不过,那代价太大,太惨痛,匈奴如今想来,依然是心悸,这些大臣这是在逼中行说做罪人。
“大单于,奴才真的没有善策。”中行说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千万不能一时冲动,说了出来。
“快说!”军臣单于瞪着中行说:“你要是不说,本单于这就宰了你。”
眼中厉芒闪动,怒气上脸,恶狠狠的道:“本单于只要有用的奴才,没用的奴才,本单于要他何用?”
这是威胁之语,却也是大实话,无用之人,谁会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