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卢参面色如水,一路相送到院门口。晋俱酒再三躬身行礼,一转身间,一直系在腰间的一面铜牌“叮当”一声落在石板路上。
这块铜牌曾在原宿主记忆深处出现过,一位面色黧黑的老者亲自为小俱酒系在腰间,让穿越者感觉得不明觉厉的那块黑牌子。
未等晋俱酒反应过来,索卢参一个箭步上前,抢先捡起牌子,面色凝重地仔细察看,反复摩挲。
晋俱酒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讪讪地道:“先生……先生……”
索卢参望望牌子,又看看俱酒,突然间脸色大变,恭恭敬敬地作了一揖,肃然道:“有请公子回屋一叙。”
晋俱酒一怔,他可是刚刚被索卢参不咸不淡地扫地出门啊?转眼间索卢参就态度大变,还要请自己回屋重新叙谈?
这前倨后恭的表现,说明,说明——这块牌子——有文章可作!
晋俱酒重回屋内,长身跪坐。一抬头,才发现索卢参却没有坐下,而是敛声屏息、毕恭毕敬的肃手立在一旁,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块黑色的牌子。
晋俱酒感觉自己不等主人落座就自顾自地坐下有点唐突了,连忙拱手道:“先生,请坐!”
索卢参并不回答,捧着黑牌,抬眼望着公子,低声问道:“敢问公子,此令从何而来?”
晋俱酒老老实实地答道:“此物是俱酒幼时,一位长者所赠。当是时,俱酒懵懂,不知长者何人,不知此物何物,隐约间曾记阿母有言,此物尊贵,可佑儿长生。”
这就是他所知道的全部了,这个躯体的主人留给他的记忆碎片也不是太多。
索卢参又低声问道:“公子可记得赠牌长者相貌一二?”
晋俱酒在原主人的记忆里搜肠刮肚了半天,方才道:“长者面色黧黑,身着布衣草鞋……”
索卢参听完脸色大变,面向公子,双膝跪倒,长身伏低,头触于地,大声说道:“弟子索卢参拜见小师叔!”说毕,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晋俱酒唬了一大跳,几乎是像兔子一样从席上蹦了起来,三步并做两步上前大力搀扶索卢参道:“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先生折杀俱酒了!”
索卢参抬起头,看到晋俱酒躲开了刚才一拜,遂又向着他现在的位置调整了一下方向,不由分说,又是两次大礼参拜。
晋俱酒又惊又怕,连续侧身躲开参拜,手上用力,试图将索卢参扶起,但哪里扶得起来,硬生生被索卢参拜了下去。
三拜已过,索卢参才长身而起,然后反过来扶着晋俱酒道:“小师叔请上座,请上座!”
晋俱酒哪里肯坐,只是双手乱晃,坚辞不肯,嘴里语无伦次地乱喊先生。
索卢参将黑色铜牌还给晋俱酒,走出厅房,又朝两侧厢房大喊一声:“诸位师弟,请速来厅堂叙话。”
刚才二人去而复返,已经令墨家众弟子颇觉惊异,三两人一伙地趴在窗边偷看,即使是身体有伤的几人也从榻上爬了起来,好奇地问三问四,一脸好奇。
听闻索卢参呼叫,众人高唱一声喏,搀扶着伤者,六人一起来到厅堂,齐齐向晋俱酒和索卢参施礼道:“见过公子,见过师兄!”
索卢参指着手足无措的晋俱酒手中的黑色牌子道:“诸位师弟,可识得此令乎?”
墨家众弟子步履杂沓上前一步,低首看了一眼黑牌,立即齐齐惊呼道:
“兼字令!”
索卢参道:“正是,兼字令!各位师弟速速拜见小师叔!”
墨家众徒不管有伤的没伤的,呼啦啦跪倒一片,齐齐大礼参拜道:“弟子拜见小师叔!”
一群壮汉围着一个半大小子行此大礼,晋俱酒感觉真是懵圈他娘亲给懵圈开门——懵圈到家啦!
他像只脚被烫伤的小兔子一样左躲右闪,不肯接受众人的参拜,眼见阻止不了,又不知所措地搀搀这个,扶扶那个,口中连称不敢不敢!
墨家众徒只等行足了三遍稽首之礼,方才在索卢参和晋俱酒的搀扶下陆续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