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钦霜目视水潭,正思忖间,小梅啊啊几声,口里不住吐出水来,过了片刻,方悠悠醒来,只是气息微弱,说不出半句话来。凌钦霜便按住她背心,为她驱寒。
正运功间,忽听蓝星影一声娇叱,抬掌便向小梅打去。小梅抬手掠开,身子贴地向侧弹出。便在此时,凌钦霜肩头一麻,心念动处,已知着了暗算。原来,小梅方一醒转,便生歹意,暗取短笛,背发毒针。凌钦霜正全神运气,小梅又背对自己,手上动作如何得见?蓝星影虽看得真切,奈何身子不便,拦阻已是不及。
蓝星影喝道:“小梅,你何以恁地歹毒?”小梅站起身来,冷笑道:“我自杀他,干你鸟事?”转头向凌钦霜喝道:“少来惺惺作态!那贱人非死不可!”将短笛插入腰间,身形一闪,运指便向蓝星影戳去。她说话间陡然出手,又是所学最厉害的“玉衡剑指”,那是当真动了杀机。蓝星影见她如此大逆,冷哼一声,衣袖轻拂,也是二指疾出。师徒二人招式一般无异,功力却是判若云泥。小梅修炼未久,蓝星影纵然有伤,又岂能青出于蓝?
纤指将触未触,蓝星影突觉指尖一阵剧痛,竟似有一道钢针直刺入内,不觉倒吸了一口冷气,急忙收手。小梅嘿嘿冷笑,飘然后跃。蓝星影提掌看时,只见食指指尖已被刺穿了一个小孔,黑血直渗了出来。原来,小梅插笛入腰之际,已在两指之间暗藏一枚毒针。她故意以蓝星影的绝技“玉衡剑指”偷袭,便是要令她因怒失备,不会留意自己手上的玄机。何况小梅的毒针向用短笛所发,蓝星影早以为常,便算不怒,又哪想得到她竟会突施奇招?
凌钦霜见蓝星影受伤,亦动了真怒,不及运功逼出毒针,便已欺至小梅身侧,呼呼就是两掌。这时小梅已将短笛取在了手里,她自知凌钦霜功力远胜于己,哪里敢接,虚应一笛,转身便走。凌钦霜化掌为爪,在短笛将缩未缩的一瞬之间,已扣住笛端,往外一崩,喝道:“撤手!”这一崩内劲疾吐,浑厚无俦,咔嚓一声,短笛碎裂。只听蓝星影惊叫道:“不可!”未及转念,数点银光已至身前。原来这短笛却是以精钢所铸,打造精巧,内置毒针无数,一经毁损,便触动机括,笛里所余下的毒针登时四散激射而出。
只听叮叮碎响,三个人同时惊呼。凌钦霜和小梅各中三针,蓝星影的肩头也挨了两针。
这短笛本是蓝星影设计,她自知个中厉害,忙向凌钦霜叫道:“快来!”从怀中摸出药丸,塞在他口里,又自服了一颗。
小梅当日获救之后,自此性情大变,胸中为仇恨所填,只存杀人之念,自然从未携过解药。此时身中毒针,心里猛地一寒,但见蓝星影正在服药,空门大露,实乃天赐良机,当即运劲出指,猛戳过去。
凌钦霜见她仍不悔改,勃然大怒,侧身挡在蓝星影身前,一掌拦出。小梅把心一横,更不收指,一指便戳在凌钦霜掌中。咔的一声,小梅如中铁壁,食指指骨断裂,鲜血直流。凌钦霜情急生怒,这一掌用尽了全力,小梅立受内伤,眼前金星乱冒,踉跄倒退。但凌钦霜发力过甚,也觉一阵目眩,但见小梅歹毒至斯,心知若不将其制住,必会再生枝节,当下大喝一声,双掌翻飞,绵绵而上。小梅既受内伤,又中剧毒,一时胆寒,只不迭退后。只三两招,小梅呼吸浊重,便无章法,啪的一声,背心已撞上石壁,便被逼得再无退路。她内抗毒质,外挡强敌,内外交征之下,血行加快,若非凭着一股郁积难宣的倔强狠劲,早已不支倒地。
那厢蓝星影却已不支。她旧毒未尽,又中新毒,毒气自是疾速攻心,麻痒难当,当即盘膝坐地,以内力阻住毒素上行。
凌钦霜见蓝星影坐在地下,头顶热气袅袅,脸上黑气渐浓,心中大惊,待要制敌救人,却见小梅掌法忽变,掌风呼呼,抓下阴,取双珠,招招指向凌钦霜要害,阴狠至极。
这路掌法却非蓝星影所授,乃是小梅苦心孤诣所创,本意便是要与魏雍容同归于尽之用。她产子之后,心中除了报仇,更无他念。一要杀尽与魏雍容有染的女子,二便是与魏雍容同归于尽。她自知武功绝非魏雍容之敌,师父虽然武功不弱,但自己报仇心切,反正只求速成,杀死魏雍容后更不苟活,是以便想出了这套拼命的招数来。她妓女出身,平日里泼皮斗殴、泼妇撕扯也见得多了,与蓝星影所授的武功相结合,威力竟也甚是可观。小梅暗中苦练之时,被蓝星影见到,心知此事难以劝喻,只有徒然叹息而已。
凌钦霜见小梅披头散发,目光恶毒,竟似疯了一般,使出这等泼妇无赖的打法,显是决意豁出性命,以死相拼,一时也甚吃惊,心中一急,右脚起处,已将她重重踢翻在地。方要回身救人,小梅大叫跃起,又扑将过来,已牢牢抱住了他身子。凌钦霜一个不察,二人已齐齐翻倒在地。
凌钦霜反肘撞她胸口,小梅肋骨登断。可她双手扣得愈紧,十指深深陷入凌钦霜肉里,口里嘿嘿冷笑:“魏雍容,今日老娘与你同归于尽!”
凌钦霜自知再下狠手,小梅必然性命难保,但被她如此死死缠住,一时却又挣脱不开。
蓝星影失声道:“小梅,你不要命了么?”
小梅哈哈大笑道:“贱人,你吃醋么?生不同衾,死必同穴!”大笑间,黑血从嘴角不绝流出。剧毒袭体,此时她已神志失常,红着双眼,只自咒骂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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