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是因为喝过真正的万寿祖茶只是让王磐对茶饮感到怀疑的话,那真正让王磐确认茶饮有问题的,是他回想起同他一同领到茶饮的那个老人。
明明都是白瓷茶碗,但只有那个老人的茶饮是刻意被挑选出来的,而明明排队更靠前的自己和其他人都是在老人得到后才获得茶饮。虽然在人群之中默认这是一种尊老的行为,可是王磐发现,每次领到茶饮的九个人中,几乎都只有一个大限将至的老者,而他们获得的茶饮,也是邵大人端着的托盘上的最左边的茶杯。
还有一点很重要,当获得珍贵的茶饮后,无论是带着伤员的人还是大限的老者,都会迫不及待当场饮下,因为周围大多数人求茶饮的原因都是家中有受伤之人,王磐担心被别人看出端倪也随波逐流称家中有伤者。在领到茶饮后,王磐借口伤势太重没能亲自赶来,就急匆匆离开了那个胡同,可现在回想起来,受伤之人喝下的茶饮与大限老人喝下的茶饮不尽相同。
固然两种茶饮都有神异的功效,可蓬勃的生命力和寿元还是有细微的差别的。作为真正领略过死亡的人,王磐对这种差别的感知还是很敏锐的。
起初王磐认为茶饮是对症下药,受伤的人需要浓郁的生命力,而大限的老者则需要寿元续命。然而很快王磐就推翻了自己的设想,倘若邵大人真的这么好心,大可以将茶饮大肆分发下去,这茶饮的获得又不需要什么门槛,完全可以做到让整个东神洲的百姓受益。
另外,在这几天的排队过程中,王磐发现,在茶城拥挤着的人们中,大限的老者十不存一,绝大多数都是重伤之人的家属过来领茶。看着茶城水泄不通的人群,王磐敏锐地觉察到,如果真的是自然受伤,那这样的人数也太夸张了。
茶城每天接纳的人群不下三千人,来自东神洲的各个地方,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受到了修炼者的迫害,家中有人被修炼者重伤,然后“偶然”听说了茶城这边的万寿祖茶,所以不辞辛苦千里迢迢赶到茶城。
王磐深吸一口气,据说,在夜猎开始之前,茶城这边就已经有万寿祖茶的传闻了。
芙蕾雅,你究竟算计到了什么地步!
王磐的身影快速在茶城之中穿梭,在决定动手之前,王磐就已经动用诡变森罗随便换了一张脸。因为射出了一击恒焰矢,柳轻絮一定会赶到,本身的身份肯定无法使用,而一旦开始战斗,自己势必会用上不少底牌,可王磐事后还想回到道青宗,因此无法使用王夜的身份。
诸多掣肘,真是麻烦!
莫名其妙突然出现的修炼者,被打得濒死重伤的家人,沸沸扬扬的万寿祖茶的传闻,能让人起死回生的茶饮,天神教,道青宗……
王磐的心头似乎被乌云遮蔽一般,在随手解决了地牢之中龌龊的男人后,他来到了那胡同深处的院落。
在王磐的设想中,无论是茶树还是整个事情的幕后主使,应该都隐藏在十分安全的地方,然而当他踏入这间院落的瞬间,无论是院中央生长着的茶树还是背朝自己安然而坐的男人身上的气息,都让王磐明白,自己找对了地方!
原因无他,这个男人,居然是登楼境!
就在感受到男人修为气息的瞬间,长期游荡于生死边境的王磐毛骨悚然,他果断后撤两步,黑白光芒自戒指之中闪烁,下一秒那黑白小旗迎风暴涨,变成战旗的模样。王磐握紧手中的旗杆,他能感受到手心冒出的冷汗。
他所见过的上一个登楼境的强者,是当时身为龙桃一宗之主的牧原。
“我说为什么这么堂而皇之地将祖茶暴露在庭院之中,原来是有登楼境的强者守护。”手中的战旗转变,旗帜变得雪白剔透,宛如寒冰凝结成的白盾,旗杆变得深邃,旗尖拉伸变长,在黑暗中闪烁更为深邃的乌光。
这个人,绝对要比深海迷宫之中的蛟族首领更为棘手。
在感受到玄武那极具代表性的攻防气息后,那伦的身体猛地一颤,可当听到是一个少年的声音后,那伦的心慢慢平静下来了。
我还以为,芙蕾雅大人在我完成任务后要将我灭口呢……
“如此精纯的玄武之力……道青宗遗留的玄蛇之力,是你的手笔吧?”那伦没有转过身,他抬起头,望着被风吹落叶片的祖茶树,声音之中少了几分哀伤,多了几分释然。
“想不到你在院子里足不出户,还能知道这么多信息。”王磐心中一惊,原以为自己做的已经够完美的了,可还是棋差一着,好在自己足够谨慎,使用的是玄武之力而非青龙之力,不然面前之人一定能将自己与魔族的夜联系起来。
“你身上的气息不对劲……你来自哪里?”王磐第一时间就开始判断对方的身份,万寿祖茶是芙蕾雅的手笔,所以这人大概率是神族,而神族最大的特征就是出手展示的功法一般都能表明其来自何地,如炽热的神力大多来自神狮领,而冰冷的神力则来自恶狼领,轻盈的神力则是飞鹰领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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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面前之人身上的气息并非这些大领地的功法,王磐也不认为一个散修能修炼到登楼的境界。那么面前之人的身份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神族独有的承印者,另一种则是从之前天神教的教徒口中得知的,来自海棠的混血。
如果是承印者,王磐二话不说就会拼尽全身之力逃窜,即便艾薇是他喜欢的人,可第一次碰到承印者给他带来的震撼和恐惧还是过于巨大,纵使在夜猎之中他击败了承印者莫尔,但那也只是他踏阶境的投影罢了,要是真的在现实中碰到他,王磐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登楼境和踏阶境之间相差足足两个大境界,只有恃才傲物的傻子才会硬拼。
“呵呵……我的身份是什么,很重要吗?”那伦张开手,接住了落下的树叶,奇怪的是,此时外面还未到秋季,可这被晚风吹落的叶片却夹杂着一丝枯黄。
这句话,王磐确定了对方海棠的身份,承印者纵然神秘,却从不会这样遮遮掩掩,而世界上只有一种人会对自己的身份遮掩,那就是混血。
“你的计划……不,芙蕾雅的计划是什么!”王磐深吸一口气,澎湃的灵气在他胸口震荡,顺着经脉传递到手中的黑色长枪,玄蛇乌黑的虚影缠绕在枪尖之上,在月光下闪烁幽光的枪尖宛若毒蛇吐信。
那伦一愣,自己从未说漏嘴,为什么这个少年会直截了当地询问芙蕾雅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