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仲贤的死对于宁延来说无异于是一场晴空霹雳,他早就知道自己能顺利离开殷都是关仲贤从中斡旋,也知道自己身边的孔真玄和聂红衣都是关仲贤派来保护自己的,可以这么说,宁家能在殷都待这么久,离不开关仲贤的照顾。
而得知这一消息的孔真玄也是有些惊讶,不由得双眼通红,这个亦师亦友的朋友对孔真玄也有着不小的影响,当初自己和大哥意见相悖,一气之下出走青州,游离四方,最后在殷都遇到了关仲贤,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自己才算是遇到了知音。
“关丞相这一走,殷都只怕是要乱啊。”孔真玄红着眼睛说道,关仲贤在大奉就相当于是一个定海神针,他这一出事,单靠一个高祯是镇不住那满朝文武的。
殷都的臣子对于高祯这个皇帝只是单纯的畏惧,而对于关仲贤却是敬畏,何为敬畏,敬重和畏惧,这一点孔真玄也是心知肚明的,因此也能预估到关仲贤死后大奉官场的情况。
“或许乱的不止是殷都。。”看完宁枫的来信后,宁延越来越相信当初在象州的时候顾谌的判断,如今的大奉风雨飘摇,表面的安宁下暗流涌动,如今关仲贤一倒,大奉最后的脊梁也没了;用不了多久,北蛮,西羌这些虎豹豺狼都会将目光放到大奉这块肥肉上,到时候就是天下大乱了。
孔真玄看了看宁延,目光中闪过一丝惊喜的异色,现在的宁延和一年半前刚出殷都的宁延判若两人,一年多的成长让这个少年见到了世间的不易和百姓的艰辛,此时的宁延就像乱世中诞生的初星一般引人注意,相信未来用不了多久,宁延的名字就会传遍整个大奉。
。。。
镇南关坐落于长苏山中部,位于一座深山峡谷之中,穿过峡谷就是南越和西羌的交界,可以说镇南关就是大奉,南越,西羌的交界之处;而这座镇南关还是一千年前流放在此的犯人不堪这些蛮族袭扰而修筑的,修成之后也一直镇守在此,直到大奉统一拿下北境后调转枪口将目光转移到交州,大军才接手镇南关,并且加以修缮,最后命名为镇南关。
来到镇南关,细看镇南关的城墙就在墙面上发现很多战争的痕迹,这座关隘自修成后就饱受战争袭扰,也正是因为这座雄关,才有了如今的交州。
镇南关原本的红漆钢钉大门早已经褪色变成了黑色,只有仔细观察才能在这些黑色中发现一点红斑,原本的九排钢钉也已经生锈,但依旧能感受到浓烈的厚重感。
此时,一位年过半百的将军穿着铁甲站在城头,右手挎在腰间的剑柄上,目光宛如鹰隼一般阴狠,盯着前方的三方势力交界之地。
而在镇南关的城门楼子上屹立着黑色的奉字大旗,老将军环视一周,然后朗声叮嘱道,“都给我盯紧了,这几天风声紧,别让这些蛮夷钻了空子,跑进关内祸害百姓。”
“是。”关隘上的将士齐声呐喊,发出震耳欲聋的喊声。
驻守镇南关的将士可不像啸南关那样是成建制的白羽军,他们可以说是被朝廷抛弃的军队,镇南关守将名为周秉业,为义国公单方的手下,太嘉军备案发生后,单方含冤而死,作为单方的得力干将周秉业竭力为单方鸣冤,以至于引起了高祯的不满,于是高祯便将其贬到镇南关,而周秉业则带着一众亲信来到镇南关,即便是在镇南关周秉业也在竭力帮助单方鸣冤。
以至于让高祯一气之下断了他们的军饷,后来还是在关仲贤的竭力劝说和争取下,才给镇南关将士争取到不足之前一半的军费,然而这些并没有让周秉业松口,直至今日,他还是喊着义国公无罪的话。
来到镇南关下,宁延等人首先感受到的是一股杀气,这种感觉和当初在潼阳三堂关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如果说三堂关给人的感觉是庄严而肃穆,那么镇南关的感觉就是阴狠和颤栗;这里的杀气极重,重到就连小白都忍不住发出嘶鸣。
站在关隘下,宁延翻身下马来到马车旁,素素不知道给他掀了多少次的窗帘,这次该轮到他了,察觉宁延举动的聂红衣往前走去,刚要靠近马车就被宁延拦了下来,宁延走上前,亲手掀开窗帘,这一幕让九九都楞住了,连素素都为之动容。
不过旁边的虞兮柠和参离却是另外一种眼神,不过他们此刻都不明白此时宁延的意思,直到宁延开口,看着坐在马车角落,一动不动的素素,宁延微微一笑,“素素,该去见见周将军了。”
“啊?”虞兮柠和孔真玄,聂红衣三人都楞住了,难道宁延家里这个丫鬟居然和周秉业有关系?当初周秉业事情闹的那么大,宁家居然还敢和周秉业有牵连。
虞兮柠不解的看着宁延,“这是。。”
素素深呼吸一口气,颤颤巍巍的走下马车,来到宁延身边,红着眼给宁延作揖行礼,“公子,谢谢你。”
然后宁延带着素素来到镇南关下,此刻镇南关城墙上的守将也看到了宁延和素素,要不是因为他出现的方向是在大奉这边,城墙上的将士就要弓箭相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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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者何人,军事重地,闲人勿近。”城门上传来守关将士亮如洪钟般的声音,此时的聂红衣都要拔剑了,孔真玄冲着她摇了摇头,“相信他。”
宁延深呼吸一口气,气势丝毫不弱于城墙上的将士,借助真气声音传的很远,“周老将军,在下宁延,礼国公宁致之子,携单老将军遗孤前来拜见,还望老将军开门相迎。”
宁延的一番话可以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瞬间就在镇南关引起了不小的反响,就连孔真玄和虞兮柠他们也都愣住了,谁都没想到平日里跟在宁延身后一声不吭就知道照顾宁延起居的人居然是大名鼎鼎的义国公单方的女儿。
就算是参离也知道单方的威名,当年的单方那可真的是蛮夷杀手,让那些西羌,南越之人闻名而胆寒。
宁延的声音很大,大到就连正在盘坐休息的周秉业都听到了这番话,听到义国公两个字,周秉业整个人就好像被电了一样,瞬间睁开眼睛,单方这个名字在他的心目中有着无可比拟的地位,他是个孤儿,靠着乞讨为生,知道十五岁那年遇到了征兵的单方,他怀着混口饱饭的目的来到军营,那年义国公单方二十三岁,还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将军。
进入军营后,就自己年龄小,加上瘦弱不堪,每天都在军营中受欺负,有一天自己晚上被一个喝醉的将士打的浑身是伤躺在军营外,要知道当时还在汕州打仗,军营外都出都是狼嚎虎啸,就当他以为他要葬身野兽之口的时候,一件披风盖在了自己身上。
借着月色周秉业看到了单方,那个时候的单方血气方刚,治军严整,怎么会允许自己的手下有欺负军卒的情况出现,单方闯进军营,二话不说就将那个酗酒伤人的士兵抓了出来,打了三十军棍。
而他周秉业也因祸得福,成为了单方的贴身侍卫,而单方则教他认字,给他兵书,甚至晚上单独带着他演练兵法,当义国公单方被封为国公的时候,他周秉业也水涨船高身为大奉的车骑将军。
太嘉军备案的发生的时候,自己正在交州整军,随时准备支援汕州战场;结果他等来的不是支援军令,而是单方通敌卖国的罪证,尽管他再怎么帮单方解释,可就是没有人听,除了礼国公宁致和丞相外,没人肯听他说一句话。
最后他含恨来到这里,这么多年来一直在默默的搜寻当年太嘉军备案的真相,然而自己人微言轻,能力有限,加上年龄越来越大,能做的事情也越来越少,就当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无法偿还单方恩情的时候,传来了宁延的声音。
单方还有一个女儿尚在人间。
周秉业一把推开房门,顾不上旁边的亲卫兵,快步跑到城墙边上,看向下面,声音哽咽的喊道,“素素?真的是你吗?素素,我是周叔叔,你还记得我吗?”
四周的将士看到这一幕都很动容,平时以铁面形象示人的周秉业什么时候有过这么动情的时候。
听到这一声周叔叔,素素也红了眼,鼓起勇气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城墙上那张苍老又熟悉的脸,“周叔叔,是我,我是素素。。”
宁延缓缓走到一旁,此刻的他已经不需要再说什么了,其实他一直都知道周秉业自从太嘉军备案后就一直在找单家人的下落,可是自己不能说,宁致和宁老夫人也不能说,一来是保护素素,二来就是不想让周秉业在受牵连。
看着素素那熟悉的脸,周秉业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眼泪顺着沧桑的脸颊流下来,激动的嚎啕大哭,“将军,小姐,小姐还活着,将军您看到了吗?小姐,她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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