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城门吏上堂:“回相公话,中秋夜亥时前后,雷都头带了七八名军卒持都虞候杜鲲签发的牌票出城向东而去,丑初时分回城,出城回城都是卑职开的城门。”
“可曾携带不寻常之物?”
城门吏想了想道:“出城时士卒每人带了一个陶罐,似乎有股火油味,回城时便没有陶罐了。”
“你所言属实?”
“卑职所言,句句属实。”
“雷明,你还不招认吗?”
“卑职对火油之事一无所知,望相公明鉴!”
“哼!不见棺材不落泪。传录事参军!”
录事参军随即上堂秉到:“适才中军官前来传令,相公命下官前去勇敢军雷都头所部清点火油数量,现已清查完毕。按文书记载,该都应存火油六十八罐,现存六十罐,缺少八罐。经询问,有军卒言道是雷都头于中秋那日提走了八罐,不知用于何处。”
录事参军说完,中军官亦来回话:“卑职以经略相公欲犒劳勇敢军中秋之夜出城捕盗的勤勉士卒为由,已问出了那日参与的小军姓名,现已全部缉拿带到,于堂下候审。”
“嗯,一一分开问供!”这等小军还不需要李至德亲自审问,自有属官代劳。
小军不过是从犯,自然犯不上死扛,几番恐吓引诱之下便全部招供了。约莫一顿饭的工夫,中军持口供前来回话:“回相公,小军已全部招供,承认中秋之夜确在雷明率领之下前去仓场放火,口供吻合,请相公查阅。”
李至德接过供状翻阅之后,一拍惊堂木:“大胆雷明,还不从实招来!中秋之夜,你率部携带火油出城而去,同一时间,同一方向,城外平原煤炭仓场起火,烧死一借宿的老丐,烧毁煤炭十万斤,现场留下了你的腰牌和你军中的火油罐,你手下小军已全部招供,供状在此,你还要巧言抵赖吗?”
事已至此,雷明已知今日之事难以过关,可他心里是真觉得委屈,那腰牌的事不对呀!还有火油罐,明明都处理了呀!他闭口一言不发,满脑门子的想不通。
李至德只道他冥顽不灵,大怒:“抄手问事谅尔不招,左右,大刑伺候!”
两旁衙役上来将雷明按倒,噼里啪啦一顿板子打得雷明鬼哭狼嚎:“我招、我招!”
随后雷明便一五一十将如何受杜鲲指使火烧仓场一事以及杜鲲背后的高家因何与平原煤炭仓场结怨之事合盘托出。
高家不过小民而已,李至德不放在心上,但是杜鲲?李至德有些犹豫了,此事怕是要再斟酌斟酌。
想到这里,李至德便让雷明签字画押,命将所有人钉杻收监,退堂回府了。
李至德回到府中已界天黑,却见一人正在堂中等候,正是韩炎。管家见到韩炎大惊失色,他竟不知此人是如何进入府中的,正要开口呵斥,李正德却连忙制止了他,并屏退左右,将厅门紧避。
李至德三朝元老,对眼前之人自然是认识的:“韩常侍今日如何有空光临寒舍呀?”
韩炎轻施一礼:“李相公明知故问。”
李至德也不啰嗦,摇摇头道:“老夫虽有管军之权,但对于军级以上职务者并无处置之权。”
“您没有,宫里有。”
“上达天听?那老夫可就将杜相得罪死了!”
“总要得罪一头儿的。”
“韩常侍这是逼老夫站队呀!”李至德苦笑道。
“那您到底站哪头儿呀?”韩炎缓缓直起身子双眼死死盯着李至德。
“你既来了,老夫还有得选吗?”李至德神色更苦了,他知道,此时若说出一句令对方不满意的话来,后果都有可能不堪设想。八年前宫中那一战,即便宫中严令不许外传,可李至德这样的人自有其消息来源,又怎会不知。
眼前这位可是个“杀神”哪!
“多谢经略相公。”韩炎又恢复成佝偻着身子的样子,仿佛腰板从未直起过。
当夜,一封六百里加急的奏章从榆东路发出,次日晚便被送入宫中,直接递到了御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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