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谢春风迟疑了一瞬,才跟了上去。
身后隐隐传来轻蔑的笑声和窃窃私语,谢春风当没听到,落在了吴敬春三步之后。
京都府中有供吴敬春歇息的地方,在府西侧一处小院。
谢春风才跟着进院门,前头的吴敬春就倏地转了个身,一掌甩来,用了十成的力气扇上谢春风的脸。
谢春风猝不及防,脸被打得往一旁偏去,整个人微微踉跄。
不敢在吴敬春跟前显露丝毫颓态,谢春风立即站好站直,随着吴敬春一声呵斥“跪下”,扑通跪倒在地。
“大人……”
谢春风听见有人在旁嗫嚅了一句,有心想阻拦吴敬春。但话尾最终还是惊惶断去,不敢多言。
是京都府的师爷刘德明。
“进宫一趟不易,你怎的敢一无所获地回来?!”
皮鞭伴着吴敬春狠戾的斥骂,一下一下打上谢春风的身。
谢春风垂头,咬紧牙关耐着鞭打的疼痛,不发一言。
“明明要你在宫门关闭之前出来,你怎的敢在宫中多待了一夜?!若是被人瞧见,打草惊蛇,前功尽弃,这罪你如何担?!”
打草惊蛇的罪如何担谢春风不知道,吴敬春丝毫不减力道不停歇的鞭子,谢春风自觉还是受得住的。
眼前有白花点点,嘴里和鼻里尽是血味。比起身上的皮鞭疼,谢春风觉得嘴角和鼻腔里更是疼得厉害,像有小丛的火在上头跳跃灼烧。
白花之中,谢春风只看得身前一小滩血,是从她鼻里落下的。
再往前一些,是艳红喜服的一角。
和喜服遮盖不住的一双血迹斑斑的赤脚。
喜服……新郎……
谢春风捱着吴敬春的鞭打,不好抬头往前看。
天已大亮,这人——不是,这鬼还能在这个时辰现身,还真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你将万辛的马车拿出来,这不是叫人知道我吴敬春查到了宫里去,还查到了万辛的身上?!”
许是累了,鞭打的力道弱了下来。
“拿来的马车有用便罢了,你无功而返!废物!真是废物!”
吴敬春撒尽了气,将鞭子用力往地上一扔,愤怒拂袖进房。
肩膀被人碰了碰,谢春风惊了一惊,提了一膝要起身,软了一瞬,险些瘫坐在地。
“小心。”刘师爷低声道。
不好叫年迈的师爷扶她,谢春风硬是自己强撑着站了起来。
这一强撑,竟然叫她莫名想到方才在秦府门口,秦不知装模作样强撑自己的可笑样子,嘴角微微一勾想笑,又勾痛了被吴敬春打伤的脸。
“你先待着。”
刘师爷轻声道,递给谢春风一方帕子,进房去。看样子是先要劝慰吴敬春一番。
谢春风不敢脏了刘师爷的帕子,扯着袖子擦了一把嘴角,抬起头,捏住了鼻子止血。
眼角有红影晃动,无声无息,也没有味道。
谢春风保持着抬头的姿势,眼珠子往眼角一落,去看那少年新郎。
面上带着怜悯,他也瞧着她,一双唇张张合合,却没有声音,只有风声吹过。
谢春风看向天,无视这少年新郎鬼,听得师爷在房里同吴敬春道:
“春风向来也不是那种会误事的孩子,怕是在宫中遇上了什么——”
“她若是在宫中遇上了事情,就该死在宫里头,而不是还大动干戈地带着万辛的旧马车回来!若是牵连了京都府,叫人拿住了京都府偷潜进宫的把柄,京都府要有多少人给她陪葬?!”
谢春风叹气,松了手,感受鼻子里头再没鲜血汹涌而出。将手上的血蹭在鞋底,瞥了一眼逐渐变淡的少年新郎鬼,谢春风走到房里去。
“是在宫里碰见了僵尸,才耽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