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子在上,老妪不敢不说,只是说了怕影响仙子的形象,影响仙子先人的形象,仙子你说到底说与不说呢?”瘪嘴婆不愧为瘪嘴婆,紧了紧衣衫后双目平视老宅主屋大门口,瘪嘴一张一合气定神闲地反问朱獾,虽然她辩不清朱獾到底站在哪里?
朱獾岂容瘪嘴婆拿话威胁她?一个唿哨,八只细犬冲出老宅主屋团团围住瘪嘴婆,趁此机会,独臂罗和跷脚佬假扮的黑白无常悄然退往照壁的背面,摘下面罩脱下衣衫再转出照壁,不动声色站到人群中,这朱獾之前都有交待。
瘪嘴婆面对八只张牙舞爪的细犬无法再淡定,瘪嘴赶紧快速张合:“仙子,老妪说的或许只是看到听到的一面之词,如有得罪之处万望你见谅。”
“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再啰嗦,让犬儿们给你来个八犬分尸!”朱獾语气冷峻。
瘪嘴婆结结巴巴求告朱獾:“那、那能不能、能不能让犬、犬儿们走开呀?”
“不能,但可以先不咬你。犬儿们,坐下。”八只细犬听得朱獾的指令,围瘪嘴婆一圈坐下,虽不再张牙舞爪,但一双双亮闪闪的犬目犀利如匕首紧盯瘪嘴婆。
瘪嘴婆知晓今晚难以再以装神弄鬼的形式糊弄过去更难以再脱身,于是干脆坐到地上先向朱獾讨水喝:“仙子,老妪口干舌燥,能不能赏口刚才的蜂蜜水再喝?那蜂蜜水实在好喝得很……”“住口,再啰嗦让犬儿们咬你出血,你喝你自己的血。”朱獾怒不可遏。
“仙子息怒,仙子息怒,老妪说,直接说,老妪斗胆猜测,仙子想要老妪说出实情,莫不是想要在明日元宵节之前亲人团圆?”瘪嘴婆神道不了开始神叨。朱獾忍无可忍,一个唿哨响起,八只细犬齐齐袭向瘪嘴婆,在瘪嘴婆鬼哭狼嚎般的哀求声中,撕扯瘪嘴婆崭新的衣衫为布条条。
朱獾命犬儿们退下后瘪嘴婆一五一十讲述她所看到听到以及猜测的有关朱獾亲爹亲娘的所有。
驴不到村人明面上不知晓朱獾的父亲还有个双胞胎兄弟,但私下早传得沸沸扬扬,因为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只是后来因为那个玉树临风的出现,乡邻们才不敢私下议论,甚至连和老婆枕头上说这个都不敢。玉树临风总是能得知你碎了嘴,会在你家的床头或者灶上饭桌上放一只血淋淋的耗子警告你。
玉树临风就是玉树临风,绝不是朱云河和朱护宅所扮,这个朱先生后来也加以佐证。
瘪嘴婆说,朱云河和柳如玉李代桃僵其实有自己的小九九,并不是出于大义要替自己的兄嫂伸张正义,更不是为了抚养朱獾使之成人使之成为老宅的仙子。
朱云河对自己一生下来就被抱出老宅耿耿于怀,总觉得自己的爹娘太偏心太狠心,留下兄长承继老宅主屋主人,自己则成为寄人篱下的弃子,成人之后越发不平心不甘心。
朱云山和马夜叉为什么要自绝于人世?除了生不逢时,更主要的是夫妻性格完全不合,那些人的精神折磨自然使夫妻两个面临崩溃,但如果两人能彼此相互宽慰相互扶持肯定不至于自杀,一个人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呢?
朱云山和马夜叉完全属于两种性格,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一个喜静一个喜闹,一个喜欢看书一个看见书就烦,至于当时候朱獾的祖父母为什么应下这一门婚事?还得从朱獾的太婆说起。
朱獾的太婆十分强势,作为女人,琴棋书画般般都会,描龙绣凤件件皆精,还能入得厨房调和柴米油盐酱醋茶到极致。她自己这样厉害,挑选媳妇和孙媳妇自然按照这样的要求去找。
自家虽居住老宅主屋为老宅主人,但驴不到村毕竟地处偏僻,镇上大户人家的女儿根本不愿嫁入这大山里面,县城里的女子更不用说。这样只得在周边山村殷实人家找,可要找到能入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女子谈何容易,最后朱獾祖母因为在四邻八乡女子中女红第一入了朱獾太婆的法眼。
朱獾祖母属于内秀型的女子,朱獾太婆找孙媳妇自然要找外向型的女子,不管自己的孙子属于什么性格?两个人在一起有没有共同语言?何况那个时候已经不能不劳而获需要自食其力,朱云山从小娇生惯养,手无缚鸡之力,从来没有下过地,连韭菜和麦苗都分不清,怎么生存?找马夜叉这样五大三粗的女子自然是最佳选择。
瘪嘴婆说,要不是马夜叉的夜叉劲,朱獾太公太婆和祖父祖母去后,朱云山立时就会被赶出主屋赶出老宅。当然,这夜叉劲是把双刃剑,一方面可以保护自己,另一方面容易惹祸上身。
马夜叉说话从来都是无遮无拦,想说就说什么,不经过大脑过滤一下就直接出口,这在现在可能顶多闹个口舌什么而已,可在那个年代可是要祸从口出的啊。那些人本来就费尽心机要抓你的把柄,要置你于死地,结果马夜叉在一次全村大会上入了某个人的套,脱口而出大骂不该骂的人和事,这下好,要抓她去坐牢,要不是朱先生极力劝解和阻拦,后果无法想象。最后朱先生做中间人,朱云山取出主屋一样老物件给某个人,事情才算在村里内部解决,但还是遭了殃。马夜叉在村里关禁闭的那些天,被某个人给污了身子。
马夜叉那个时候还没有生过小孩,个性刚烈,跳了好几次太平塘,都是朱先生给及时救了上来,苦心婆心劝解她,只要人活着就有盼头。马夜叉不再寻死觅活,但从此整个驴不到村、整个老宅听不到她大喉咙的咋咋呼呼,除了去地里干活不再迈出老宅半步。
朱先生希望朱云山多劝劝自己的老婆,可朱云山自己本来就是个内向的人,一棍子下去打不出个屁来,却特别好面子,加上他和马夜叉本来就没有共同语言,要不是自己的吃喝拉撒睡全靠马夜叉,他才不会承认马夜叉是自己的老婆。自从发生那件事情后,朱云山不再和马夜叉说话,不再和马夜叉同榻而卧,他一个人搬进书房睡,连吃和拉全在书房。
不久之后马夜叉有了身孕,明白人全知晓是谁的种?马夜叉要用布条勒下肚子里的孩子,朱先生再次苦劝,说孩子没有罪,你自己更没有罪,你遭了那么多的罪,为了孩子为了老宅再遭一次罪吧,太祖奶奶和所有先祖一定会感谢你,感谢你为老宅生下一个仙子。
马夜叉听朱先生的话硬撑到生下朱獾后吞金而去,朱云山望着嗷嗷待哺的小朱獾慌了神,在马夜叉的遗体边坐了一天一夜,最后夜半时刻抱起朱獾走出主屋走出老宅走进太平塘。
幸亏朱先生一直留意老宅主屋的动向,发现朱云山走进太平塘,忙跳下去救人,救上小朱獾回过头去救朱云山,结果朱云山怀抱石头沉入了塘底,等救他上来已无生还的可能。
可怜小朱獾,没了双亲之后还要受亲叔叔亲婶子的虐待,要不是玉树临风及时出现,小朱獾怕是要死在山洞里。
“一派胡言,瘪嘴婆我撕烂你的瘪嘴!”柳如玉忍无可忍,从主屋冲出冲到瘪嘴婆面前要动手。
“住手,给我滚回屋里去!”朱獾一声喊,柳如玉倒退了好几步,四下张望一会后狠狠地瞪了瘪嘴婆一眼,悻悻然返回老宅主屋。
自从瘪嘴婆开始做法起,朱獾就要求柳如玉、朱护宅和蓝玉柳返回屋里,没有她的指令不准出来,如果擅自出来,说明你们有问题。
现在柳如玉不顾一切冲出来要打瘪嘴婆,已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朱獾的心彻底碎裂成太平塘上的冰。天平塘上的冰随着天气的暖和起来,厚冰变成薄冰,薄冰变成萝卜丝冰,碎得用手都捞不起来。
强忍住内心的痛楚,朱獾喝令瘪嘴婆:“说,继续说。”
“仙子,我想说,可我不敢再说,我要是再说,我会死的呀。”瘪嘴婆东张西望,寻找朱獾到底站在哪里?
朱獾厉声说道:“不说你会死得更快,如果如实说出所有,我保你活足你的阳寿。”
“谢谢仙子,谢谢仙子,我说我说。”瘪嘴婆继续陈述有关朱云山和马夜叉死后的境况。
朱云山和马夜叉死后,朱先生偷偷前去给朱云河和柳如玉送信,希望他们能回来撑起这个家,撑起老宅主屋。
“接下去我来说。”朱先生从老宅主屋的屋檐下转出,大晚上那么冷手上的折扇依然摇个不停,摇得比平时任何时候都要频率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