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朝北,走了三五天,柳青的伤也见好,但身子还是虚弱得很,想着她这身子经不起折腾,也就不忍走得急。
按着往日,三五天也差不多该到北境城附近了,眼下却迟迟未见城的影子。想来一是走得慢了些,二是我不识路,幸好柳青时不时还能认得道儿,方向上总还是没错的。
今天天气好,没怎么吹风起沙,赶路至黄昏时分,远远就瞧见稀稀落落有那么些屋舍。
“柳姐姐,前边儿瞅着有个村子!”
柳青一路上时睡时醒,不得已只好背着她赶路,此时一唤她,迷迷糊糊听着她微弱的声音:“当心一些…!”
“知道的!”应了她一声,脚下稍稍加快了些速度。
这村子眼瞅着也不算远,可走了好些功夫始终是没到那屋舍跟前,恍惚间总觉着村子在动似的。
日头眼瞅着就下了山,迷蒙间有雾气自前边儿涌来。
我停下脚步放出气息探寻了周遭,并未察觉有什么不同之处。
“难道是我多想了?”
心里这般念叨着,忽然听着身后有什么动静。一回头,白雾弥漫,来时的路已是看不清明。
再回过头来,就听有“叮叮咚咚”的声响从雾里传过来,侧耳细听,其中还掺杂着吵闹的人声。
这心里又好奇,又觉着奇怪,琢磨了片刻,便迈着步子寻声而去。
百步不到,雾里隐约有两团红光来回飘动,随着步伐渐渐加快,红光越发亮眼,人声也越发清晰起来。
“咳咳!”
背上的柳青忽然咳了两声,我赶忙停下问道:“柳姐姐,可是觉着哪里不舒服?”
柳青没回答,但我觉着她呼吸似乎变得有些急促起来。没敢犹豫,慌忙把柳青小心放下,取出最后一粒回元丹,喂她服下。
看着稍稍缓和的脸色,赶忙又背起她朝前赶。
三五十步左右,雾气稀薄起来,复行十数步,走过一棵枯树后,眼前豁然开朗。
宽敞的空地上坐着一大群男女老少,正前方有一座台子,约莫一丈多点,台子一侧坐着几个人,手里拿着各色的乐器。
“难道是戏台?”
我刚冒出这个念头,那台上便“叮叮咚咚”的响起细碎的鼓声,场下也跟着拍手叫好起来。
鼓点骤停,一声锣响后周围一片鸦雀无声。
“哎呀呀…”
一声清脆细腻的腔调响起,自台子另一侧缓缓走出一戏子,绫罗花带,红衫罩裙,一双大红绣花鞋小巧玲珑。
戏子碎步走至中央,抬袖捻指半遮面,娇羞一笑开嗓唱道:“那日夫君从军去,妾身在家守苦寒,日思思,夜念念,泪珠儿日复年又年…!”
“当!”锣声敲定!
戏子台中央踱步一圈,站定身形左右瞧望,忽现三分笑意,又唱道:“妾身夜夜思,日日盼,终是有信到跟前,顾不得梳妆,未念的打扮,开了家门接纸件!”
“当当当!”又是三声锣响!
戏子自袖中取出一封信件打开,眼瞅着脸上笑意渐变,有几分幽怨与恨意自眼神映出。
“原想是家书抵万金,怎料得手中这一封信…”戏子腔调有些哭颤,踉跄几步掩面而泣道:“若似这般,如何对得起妾身在这寒屋苦等六载寒冬啊…!”
“当当当当!”四声锣响!
有风来,大红的灯笼来回摇曳,这戏还未尽,戏子忽然失声哭啼起来,那腔调空洞幽远,乘着凉风飘扬至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