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妙锦欲反驳,却只能低声回答:“我理解了。”她呆望着朱怀,鼓起勇气问:“你的心里,是否曾有过我的存在?”心脏猛地跳了一下。朱怀凝视着徐妙锦,沉默片刻后,坚定地说道:“真心有过的,心里半边都有你的影子!"没啥好犹豫的,真正的汉子坦荡荡,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何必虚假掩饰?徐妙锦没有作声,转身便缓步离去。雨势在刑部牢房外绵延不绝,徐妙锦回头望向他,脸上绽放出最灿烂的笑容。“你想成为英雄,我就帮你顶起一片天,脏活累活,让我来扛!"“文豫章?!"徐妙锦举着油纸伞,笑容明媚,双目微眯,脑海中满是那句‘心里半边都是你’的情语。这是她所闻天下最动人的爱情话语。她已不再期待朱怀身边是否会有其他女子。他这样的才子佳人,怎能只拴于一人之侧。徐妙锦心中郁结散去,面容如春花烂漫,持伞坚定迈向文府的方向。雨幕连绵,街道上寥寥数人穿行。待徐妙锦抵达文府,只见府邸已被封条紧锁。徐妙锦微微一怔,仔细阅读封条上黑色的大字:“北镇抚司查封。”她的瞳仁瞬时收缩,心在猛烈悸动,风雨洗礼下,仿佛有股无形的血液缓缓流经她的足尖。心跳渐猛,她轻柔试探地透过门缝一窥。紧接着,她匆忙退后几步,额头瞬时沁出汗珠!眼前是满院的惨景。徐妙锦后退数步,手中的雨伞随风翻飞,在雨幕中瞬间远逝。她并未追拾雨伞,深邃的双眼中倒映着文府的惨状。满庭院里,尸骸交错横陈于地!她未曾目睹过这样的杀戮,更未见过这般的惨剧!为何此刻是锦衣卫出手!皇帝,何至于此般狠厉!文府被血洗,恐怕是全族覆灭,根茎都被铲除!徐妙锦寒意陡生,神情呆滞地返回徐府。徐家三兄弟望着浑身滴水的徐妙锦,心痛唤道:“五妹!"“你,你究竟去了哪里?”徐妙锦犹存惊惧,低声道:“先是去了刑部,随后去了文府……啊嚏!”徐辉祖拦住她的话语:“先沐浴暖身,过后再说。”徐妙锦心事重重,随意应了声,便神情恍惚地离开。“大哥,这……”徐膺绪脸色微沉,“看样子,五妹似是又受了些伤害。”徐辉祖未予置评。徐增寿愤慨:“五妹这是怎么了!她撇开我们独力救助朱怀,可朱怀感激吗?为何自贬身价?!"徐辉祖皱眉,厉声斥责徐增寿:“够了!竟这般揣测你亲妹!"徐增寿想辩解又停,低声申明:“我并非指责。”不多时,徐妙锦重回厅堂。徐辉祖望向徐妙锦,开口问:“五妹,你是不是找朱怀去了?”徐妙锦心思仍未收拢,“嗯。”她在徐家瞒着去找的朱怀,甚至为了朱怀甘愿揭露徐家所有隐秘,甚至能不惜使徐府和文家断绝一切联系。这些事她都独自承当,隐瞒着徐辉祖及徐家兄弟们。她借徐家之名说出的话,并非代徐家之言,只是个人行为罢了。她曾思索后果,若真拿文家阴暗的秘密要挟文豫章,这就等于中山王府信义尽毁。更严峻的局势摆在眼前,中山王府恐怕要因此承受更大的孤立,遭受排斥,令人避之唯恐不及!宦海沉浮、权谋算计、识时务者为俊杰,她这般聪明伶俐,怎么可能一无所知?她又怎么会不了解这会为许家引来什么样的纷扰,招致怎样的祸端?当身处铁窗之下,她从容不迫地对朱怀述说的那段话,究竟有多重的分量,朱怀或许不明就里,但又怎能逃得过她那颗敏锐的心?然而,这一切的结果,她从未向朱怀透露半分。她的愿望纯粹而执着,就是想要拯救朱怀于水火,无论代价多大。同时,她也预想过,若自家三位兄长知晓她的举动,将引发何种轩然大波。朱怀是个至情至性之人,许妙锦难道不也是同样的性格?只不过,这些内情,无需对朱怀诉说,也不需要向任何人透露。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决定,所以,她愿意独自扛下所有后果。许辉祖注视着许妙锦久久未语的背影,只见她面若白纸,眉头紧锁,忍不住问道:“那朱怀,这次又对你说了些什么?”“五妹,大哥并非有意责怪你。”“我知道你会去营救他,按照你的性格,说不定连许家的利益也会抛诸脑后以救助他。”“但你得到了什么?”“换来你现在的这般狼狈模样吗?”许妙锦闻言微微一愣,抬眼望向许辉祖,冷不防地说道:“大哥,温家,已经被满门抄斩。”扑通!许辉祖瞬间愣住,手中的茶杯轰然坠地。一时间,屋内寂静无声,众人愕然,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许妙锦!刑部囚室。起初,朱怀是坚决不愿意敞开牢房铁门的,毕竟是服刑之人,自然要有服刑的姿态。但狱卒百般劝说,让朱怀感到无奈,最终只好答应将囚门解锁。与之相邻的牢房中,那宛如行尸走肉的犯人老者已经惊讶到合不上嘴,双眼流露出艳羡的血色。都是同在牢狱,自己这是真正体验狱中生活,而他呢?竟是来此享福的啊!正当朱怀陷于思绪飘忽的时刻,朱元璋来了。朱元璋瞥见监狱大门敞开,眉头不由自主地皱起。随即独自进入朱怀所在的囚室内。“爷爷。”朱怀迅速迎上前,“你坐,这儿条件不太好,你多保重身体。”朱元璋轻笑:“条件再差,还能差过我们年少之时?”看着简陋的桌面上铺了一块簇新的桌布,床褥一新,桌面还摆放着精致的盆景花卉以及各式糕点美酒。他陷入了深思。“你确定这里是监禁之所?”朱元璋疑惑地盯着朱怀。“混小子,你是把这里当成度假的别院了吗?”“连一点儿困顿都承受不了?”“再说,连牢房大门也被你开了?”“搞这么多花哨的装饰,你不就是在向其他人宣告你有特权,地位高于常人,就可以享有特权?”“你让其他囚犯看到了有何感想?”“这不是等于在宣告我们的刑部牢狱只是个摆设吗?谁还会惧怕法律制裁?”朱怀略显无力。他知道爷爷最在意这些小节。见朱元璋负手而立,气息急促,朱怀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这都是由檀儿那丫头安排的。”“我叫她别费这些心思,她却不听。”“我没有想要享有任何特别待遇,甚至连这扇牢房的门,都是狱卒求我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