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晗霜在榻边停住脚步,不再往前,沉默地垂眸凝望着祝隐洲。
不知是不是女医家传的止疼丸格外好用,祝隐洲此时很平静。
所有的挣扎和痛苦都偃旗息鼓,这会儿他的呼吸轻浅得微不可察。若非看着祝隐洲眉间隐有蹙痕,沈晗霜几乎要以为他已经没了呼吸。
实在太过安静。
心里有些不安,沈晗霜顿了顿,还是忍不住轻轻抬起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确认他还在这里,沈晗霜才勉强松了一口气。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沈晗霜有些恍惚。
方才那些混乱似历历在目,那些止也止不住的鲜血还弥漫在眼前,祝隐洲嗓间低低溢出的几声痛吟仿佛仍在不停重复。
沈晗霜方才并未靠得太近,却将这些都记得如此清楚。
自在密林中昏迷开始,祝隐洲还不曾苏醒过。
他还不知道自己中了梦欢散,染了难以戒除的药瘾。
等醒来后得知事实,他会是何种反应
在旁人眼里,祝隐洲或许像是孤傲的鹤,清冷高洁,只能远观,无法靠近,更无法触碰。
但齐氏今晚在他身上用了梦欢散,是想折断这只孤鹤的脖颈与双翼,想让他落入污泥,成为人人皆可嘲讽、奚落与捕杀的野雉。
若沈晗霜猜得没错,齐氏应会寻机将祝隐洲身中梦欢散的消息放出去。
如果祝隐洲今后就此陷入药瘾的深渊而无法逃脱,一蹶不振,那即便他还活着,皇帝膝下也只有祝寻这一个儿子还算可用了。
可祝寻的生母是齐氏这个细作,与北达国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即便皇帝没有意见,朝中众臣也不会赞成将祝寻另立为太子。
若立储一事悬而难定,到时无论与北达国之间是否议和,国内就会先不得安宁。北达国或许便会趁此机会再起战事。
要尽快将今晚的事告知爷爷,让他和林太傅、林将军、江既白有所准备,得在齐氏有所动作之前先做出应对才行。
当时林子里太暗,沈晗霜又离得有些远,没能看清祝隐洲是如何受的伤。今夜祝隐洲中的那一箭,实在牵连甚广。
沈晗霜安静地梳理了一遍前因后果,自祝隐洲受伤开始便停滞的思绪终于清楚了一些。
她的心也安定了几分。
见祝隐洲额间还有细密的冷汗,沈晗霜无声叹了一口气,执起一旁的丝绢轻轻为他拭去。
为了方便伤口上药,断云只给祝隐洲换了新的中衣,没有为他穿外衣。
秋夜寒凉,中衣单薄,若是平日里,常年习武的祝隐洲应不会受影响。但如今他受了伤,沈晗霜便仔细为他掖了掖锦被,免得他带伤又染了风寒,更对伤愈无益。
但沈晗霜正欲收回手退回榻边时,祝隐洲忽然握住了她的手。
沈晗霜心神一顿,立时侧首朝祝隐洲看去。
却见他仍
阖着眸子,并未醒来,似是睡得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