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有片刻的沉默,母子三人一时竟都没有说话,仿佛是不知该说什么。
沈菡心中有些烦躁,思绪凌乱嘈杂,一时没有头尾。
她唤进紫裳“茶冷了,再去续一壶。”
捧着新上的热茶,茶香袅袅,这才感觉收紧的心,好似松快了一些
其实,关于沈菡将要封后的传言,早在康熙一十年那次大封六宫时就已经有了。
当时有传说她会封为贵妃、皇贵妃的,甚至猜测她能以包衣家族,越过两个承恩公府晋封为后的,也不是没有。
但彼时她与玄烨的感情,不过停留在男欢女爱的层面上,与现在比起来,那时的情分多么浅薄。
他们对彼此根本没有什么真挚深刻的理解和情谊。
沈菡觉得当时的她,对于康熙皇帝来说,可能不过是一个颇合他心意,又有生育之功,家世了了的女人罢了。
外人嘴上猜一猜,但未必真的把她当回事。
但现在,他们对彼此的意义,却已经完全不同了。
若是以前,沈菡大可和孩子们说没有这回事,等过阵子流言下去就好了。
但这一次她现在还无法和他们解释。
沈菡只能先安抚胤祥“太子许是这两日碰上了什么事,这才心情不佳,并不一定是针对你们,不用挂在心上”
胤禛却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看了看额娘,想问,但又没开口。
沈菡看出来了,她捧着茶轻轻叹了口气“你们都是心里明白的,额娘也不是想瞒着你们,只是这事儿我与你们阿玛还没有商量好。等有了定论,咱们母子再议不迟。”
两个孩子对视一眼,很懂事地道“是,儿子明白了。”
送走孩子们后,沈菡的情绪有些复杂,胤祥困惑的神情萦绕在她的心头,挥之不去。
虽然在玄烨心里,他的儿子将来一定也能像他和裕亲王那般和和睦睦,互为臂膀。但拥有上帝视角的沈菡,却早就料到太子可能会为此不快。
不过当裂痕真的发生,眼见波澜将起,终归不是件令人开心的事。
紫裳带着膳盒进屋,见主子又坐在榻前看着窗外发呆,想了想,将膳摆到了炕桌上,这样主子就能在榻上用膳,不必再下来了。
陆陆续续十几个膳盒送上来,沈菡回神看过来“怎么这么多”
紫裳“昨日膳房一听说您能见荤腥了,个个高兴地什么似的,都紧着想把最好的手艺拿出来呢。”
她把最后一道大菜端上来,摆在正中“杨清心做了您以前爱吃的西瓜盅,说您许久没有食荤,一下子吃的太油腻不好,所以特地做了这道菜,文火炖了几个时辰了。”
西瓜盅是把切好的鸡丁、火腿丁加新进的鲜莲子、龙眼、胡桃、松子、杏仁装入掏空了瓜瓤的西瓜皮里,封严实后文火慢炖的一道菜。
既有坚果的香气,又带鲜果的清新,火腿和鸡肉油水没有那么大,正合沈菡现在的胃口。
沈菡这两日刚开胃,吃什么都香,不过杨清心说的是,素了两个月,不好一上来就吃大肉。
她这正吃着,玄烨突然回来了“怎么今天用膳这么早”边说边净手换鞋,上榻坐下。
沈菡“饿了,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玄烨接过顾问行递上来的筷子“这几日没什么事,朕想着你刚开胃,容易把不住量,回来陪陪你。”
她这两个月是饿得狠了,前两天玄烨每次回来都听她说撑着了。
他想着这么着不行“暴饮暴食次数多了,容易伤脾胃。你开那么一两次戒也就罢了,往后还是得悠着些吃。”
玄烨见她好像有些心不在焉,吃着吃着老走神,只好自己给她夹菜。
膳后两人躺下准备午睡,花花和朵朵吃完猫饭洗了脸,颠儿颠儿地跳上来,各自找位置趴下。
玄烨见她摸着枕头边花花的猫头出神“怎么了,有心事”
沈菡看了看他,没说话,玄烨反应过来“哦,还是那件事,你还没想好”
沈菡闻言忍不住一鼓腮帮子,钻进他怀里“你说得好轻巧,这么大的事,哪有那么快能想好。”
个中牵连这么多,这些天她一直在左右思量,犹豫不决。
玄烨摸着她的长发“不过是立后罢了,有这么为难吗”
沈菡实话实说“如果这只是咱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我肯定半点儿不会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