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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大理寺问话(第1页)

褚栖月像个孩子似的,若有所思地念叨着这是月饼啊,就亲手打开盒子,拿起其中一块月饼就咬了一口。一旁的阿莫看得一愣,后知后觉地想,殿下在府中的一切吃食都要由下人来验毒,此刻怎么直接吃了?

万一有谁在月饼中做了什么手脚呢?而且也从不见殿下爱吃月饼。自从先隆佑太后薨了,殿下就再也不吃月饼了,就连圣上从宫中赐的,他都只是叫下人们分食。

但褚栖月此刻却好像吃得很开心,还对阿莫说,“这是云腿馅的,小姨子怎么知晓我爱吃云腿?”

阿莫忽然觉得,殿下不是魔怔了。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像褚栖月是真的对这门亲事充满期待,是真的想娶那位顾三小姐,像一个普通的适婚青年那样,欢喜地等着那位即将嫁给自己为妻的女子过门。

阿莫想,殿下之前应该见过顾三小姐,那位顾三小姐一定长得很漂亮,就像国色天香的宸贵妃那么漂亮,比号称才貌双绝的朱家小姐还要漂亮得多。

只有绝代佳人,才能让他们的殿下开了情窍。

两日后,大理寺衙门的天牢开了门,乌黑的牢里透进了一抹光亮,几个捕快持刀走进来,守卫看过他们呈上的牌子后,立刻将他们迎到最里间。

大理寺的牢房一般是四人一间,只有些重犯才会被单独关押,他们面前这间恰好就只关了一个人。“潘幸,燕王殿下要见你。”站在门外的捕快眯起眼睛看着里面那个不过几天就已经不人不鬼的男子,沉下声音。

被称作潘幸的男子抬起头,憔悴如斯的脸上没有多余的神情。他已经受过刑,领教了大理寺的刑罚,身上都是还没来得及结痂就又被撒了盐的伤口。他已被褚栖月亲自审过一次,深知这个煞星的恐怖。但他仍然没有流露出惶恐,或是畏惧,他只是浅浅地笑了笑,像是从阴间爬出来的鬼。

他的脸部肌肉痉挛着动了几下,几个捕快看出来他想要说话。为了防止他咬舌自尽,因此早在他入狱时就给它戴上了大理寺特制的口枷。这几日他吃饭喝水都有专人看守,只取下一刻扒着他的嘴,逼他吞了流食就又给他戴上。纵使他有一百个心想寻死,他也断然没有机会。

在这等手段之下,再硬的汉子都会被折磨得崩溃,可他此刻却还在笑。

褚栖月端坐在高堂之上看到他时,他仍在笑。

“你还有闲心笑得出来,真不是一般人啊。”见状,褚栖月也笑了,缓声道,“潘公子,本王知道你是读书人,受不得腌臜之罪,不如你直接招了吧,大家都轻松一些。你看堂上立着的那些人,他们都因为你两夜没睡了,你就忍心让所有人陪你一起受罪吗?”

潘幸费力地抬着头,要用尽全力才能看清褚栖月的脸。褚栖月也在看他,见他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笑了笑道,“潘公子,其实本王也不想给你戴着口枷,这玩意是给牲口戴的,不该拿来折辱人。但谁叫你一心寻死呢?本王还不能让你死,你一死案子就破不了了。”

说罢,褚栖月看向坐在下首的大理寺卿,微微耸下眼皮,“杜大人,请让衙役给潘公子拿纸笔来。”

大理寺卿杜轻愁立刻起身吩咐,不一会儿就有衙役捧了纸笔砚台,又有人搬了板凳过来,让跪在地上的潘幸把板凳当书桌,方便他写字。

杜轻愁踱步到潘幸一丈远的地方,冷声道,“燕王殿下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不可造次。潘贼,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莫要给脸不要脸。”

潘幸手腕使劲抬起笔,看了一眼那砚台。

这砚是好砚,却让他眼皮一跳。他又看向褚栖月,终于笑不出来了。

褚栖月接过自己从府中带出的小厮奉上的茶,轻抿了一口,悠闲地说,“看来潘公子的记性不错,还记得这雕了水月观音的洮河砚。那你一定也记得,你养在旬阳胡同里姓胡的女子。”

潘幸提着笔的右手微微颤抖了一阵,但也只有一阵。褚栖月笑看着他道,“本王的人去旬阳胡同时,胡氏正抱着三岁的小儿在摇椅上晒太阳。你很有眼光,给她们母子挑的三进小院甚是雅致,胡氏亦是娴静温婉的女子,与那小院相得益彰。那院子里你的一切你想必忘不掉,但本王观你此刻的神色,你竟是要狠心不顾她们的安危了。”

潘幸垂着眼眸,仍然提着那沾了墨水的笔,没有在上好的宣纸上写下一个字。杜轻愁见潘幸这般情形,心里一沉,这犯人连自己亲儿子都可以狠心弃之,可见他要隐瞒的秘密是何等惊人。

这个秘密能牵扯进的一定是京城的大人物,这潘幸就犹如他们豢养的死士,生为秘密而生,死为秘密而死。他连自己都不顾,他的外室和儿子自然也都成了身外之物。

“本王听说潘公子写的一手好字,从神龙本的《兰亭集序》仿来了书圣王右军的三分精髓。本王本想亲眼见识潘公子的墨宝,但今日看这架势却是无缘了。”

褚栖月放下手中的茶盏,音调陡然转冷,“潘幸,你经营莳花馆七载有余,在幕后给你提供资金的人究竟是谁?莳花馆后院里的密道和密室,你又作何解释?”

潘幸戴着口枷,嘴角朝上咧起时都有些不让人了。他笑得冷冽决然,还带着几分挑衅意味。

杜轻愁看不过眼,对褚栖月拱手道,“殿下,还是继续对此人用刑吧。”

潘幸听说还要用刑,并不像别的囚犯一样哭天喊地,他看上去颇为镇定,似乎还释然地松了一口气。此刻,他的手腕卸了力,笔墨染黑了宣纸,墨迹团团熏染开来,像是盛放的腊梅,配上他此刻凛然的神情,竟是有悲壮之意。

杜轻愁望着宣纸,却觉得潘幸这种人不配风骨二字。

恰好这时,褚栖月不急不慢道:“莳花馆中的妓子和相公多半都不知情,她们被你连累,是遭了无妄之灾。你对此心知肚明却毫不愧疚,因为在尔等眼里,她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你们的秘密勾当做掩护。就算本王把她们都抹了脖子,你也毫不在乎,毕竟你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可以放弃,还有什么是你舍不得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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