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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第1页）

父亲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与上一次两人再这书房中密谈时不同，这回朱行易颇为机警，还对朱非石做了个嘘的手势。朱非石刚想说他已经让伺候的奴才都退出去了，随即又想到什么，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世界上最难测的就是人心。魏国公府的奴才下人们都算上有一千来人，万一这其中真出了个叛徒，将他的话都听了去，然后给别人通风报信呢？

和西凉奸细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可是要杀头的罪名。

眼下朱非石也察觉到，他自以为的铜墙铁壁远没有他想的那么可靠，而他自以为的算无遗漏实则破绽百出，否则褚栖月也不能步步都能惊了他的心。

如今竟是所有的事都脱离了他的掌控。

想到褚栖月，他心里又是一沉，示意朱行易靠近，然后在对方耳边压低声音道，“你觉得此事可和燕王有关？”

朱行易垂着眼眸，一张脸沉如止水，任谁来都看不出端倪。

可他此刻端着，倒是让朱非石更加暴躁，“我在问你话！”

闻言，朱行易终于抬起眼对上父亲的目光，他的眼神晦涩不清，让朱非石一时都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父亲，你还记得十年前的江淑妃吗？”

良久，他才缓缓道。

他的声音极轻，将江淑妃这三个字念得模糊不清，可朱非石还是立刻就听清了这三个字，浑身颤抖了一下说，“你怎么提起她？她不是早就死了？”

“死了是死了，但死人未必就不能掀起风浪。”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你知道了什么，却对为父藏着掖着？外面那些哭哭啼啼的娘们不懂，你也不明白吗？在外人眼里，我就代表着魏国公府的体面。圣上对我下手，就是在对魏国公府下手——”

“父亲，你急糊涂了，这些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你提起江淑妃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应该清楚，这个女人理应是禁忌。”

在朱非石心底，江淑妃已经是黄泉路上的孤魂野鬼，对人世间再无任何影响。正因为她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江家嫡系一脉当年也都被砍了头，他这些年才能高枕无忧。

可现在朱行易却又提起了江淑妃，就仿佛厉鬼要来索命。

朱非石心里正煎熬，却听朱行易幽幽道，“父亲，圣上褫夺您的爵位，和她脱不了干系。”

“这不可能！”朱非石脱口而出的就是一声低呼，随即他猛地压下声音，“江妃已经死了，江家也不复存在——”

“江妃是死了，江家是没了，可十年前曾和她们有关的那些人和事却并没都和她们一起下黄泉，一起灰飞烟灭。”朱行易的话语像是一根绷紧的弦，在他耳边铮铮作响，“当年您曾私下投靠江妃，倒戈到哀陵太子一派，答应给他们做皇后阵营里的奸细，您以为这些事真的没留下痕迹吗？”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朱非石浑身发冷，此刻能想起的就是这句古话。他当年做过的事，并不算高明。

江妃和郑宦彻底垮台之后，随着哀陵太子身死，一切都好像尘埃落定，他见风使舵，为了向皇后一派表明忠心，对被打成乱党的昔日盟友赶尽杀绝，为的就是斩草除根，防止他们留下活口，将来在新帝面前把自己给咬出来。

他一边杀人灭口，一边又想尽办法笼络将要登基的新帝。为了抱紧新帝大腿，他暗中给宫廷画师偌大的好处，费尽心机将自己的嫡长侄女送进宫中。

幸运的是，历经坎坷之后他的侄女如愿以偿做了皇后，而他也如愿以偿成了名正言顺的皇亲国戚。作为皇后的亲叔叔，谁会怀疑他曾经和郑宦乱党是同谋？

寻常人不会这么想，也不敢这么想，但有人却不会放过他。

“褚栖月和顾家如今俨然已勾结在一起，他们将朱家看成眼中钉肉中刺，于是先筹谋着让我被罢官，又让父亲被赶出中书省，随即就是国公爷的爵位被褫夺。”朱行易的声音微弱，但口齿却极其清晰，说的每一字都让朱非石心惊胆战，“下一步，他们就该要我们的命了。这是钝刀子杀人，千刀万剐。”

朱非石颤声道，“你说，燕王为什么铁了心就要帮顾家？真因为他就看上那个顾三娘了？顾三娘长得好，可你娇儿妹妹长得也好，为何之前我们费了那么多心思，都没能让他多看朱娇一眼？”

若是当时能攀上燕王这艘大船，魏国公府又何至于像如今这样风雨飘摇？朱非石自认从没得罪过褚栖月，实在想不出对方如此整他是有什么仇什么怨，想来想去只觉得是一个理由，那就是褚栖月拜倒在了顾三娘的石榴裙下，被迷得神魂颠倒，甘愿做顾家手中的利剑。

但，凭什么？顾三娘到底有什么奇异之处，能把堂堂亲王的魂儿都给勾走了？

“我也不知道。”朱行易摇了摇头，眸光闪烁，随即，他又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缓缓道，“或许褚栖月也不是真的喜欢顾三娘，他只是在利用顾家。”

“顾家有什么值得被利用的？”

朱非石说这话时酸的冒泡。他想如果燕王殿下利用谁就是用这样的方式，那他们朱家心甘情愿被利用，只可惜褚栖月看不上朱家。朱行易却是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一脸嫉恨的父亲，伸出一根手指头，讳莫如深地往上指了指。

见状，朱非石顿住，半晌才露出惊骇的表情，“你的意思是说——”

“父亲，您想想，郑宦余孽是想做什么，像李英池这样的朝廷要员搅在其中又是想做什么。”朱行易在他耳边，声音低到近乎无声，就算有第三个人站在这屋里都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燕王殿下手握重权，难道他对圣上就一定忠心？顾家别的没有，却有一个贵妃，还是圣上最宠爱的贵妃。贵妃体质特殊，很可能终生无嗣。若是她生不出孩子，燕王殿下有一番道理。若是她侥幸生出了孩子，燕王殿下自然又可以有另一番道理。前朝时永康年间的摄政王挟皇子以令诸侯，没多久就杀了先帝的儿子自己坐上了那把椅子。轮手段，论头脑，燕王殿下比起那位摄政王又差了什么？像他这种人，真的愿意久居人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