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惊扰殿下,只是几宿未睡好罢了。”伍必心轻吐一息,声色俱疲,“寒英他在金光门,微臣只能将殿下送到那儿,届时微臣会赠您地图和通城玉符,您带侍卫沿官道走,即可安然到达肃州。”
“伍大人不去?”
“微臣没有公主这般魄力,畏死。。。。。。”
。。。。。。
甘泉河大营谈得妥帖,其间吐蕃遣使赶赴,双方定下十年休战和约,羌地归炎国所有。
作为败方,吐蕃原不配讲条件,可纳木实在受不了,只求魏垣让提夏滚回肃州,这个女人就是妖怪,若她在羌蕃边境出现,杀无赦。
他活了二十载,自认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未曾想,一朝为俘,老脸丢尽。
提夏虽不甘,但看在青海也在掌握的份上,还是带着她那一队人马撤出大营。
边关形势明朗,可战报传到皇帝手中却是两极反转。
信使加急,策马直至兴安宫外方才勒缰,半年来,皇帝身子虚了不少,近日更是连番辍朝,忽接急报,拖着病体步至议政殿。
信使共呈四封要件,其内容直指酒泉郡王通敌叛国,先是控肃州以扼西境,又佯装与吐蕃议和,实则暗通款曲,图谋侵占西北,立国“北炎”,届时再共同蚕食中原。今羌戎之地亦已为其所得。
皇帝屏息看完密信,险些提不上来气。
其中还有一封河陇大将军的亲笔陈情书,倘是普通战报,他尚可怀疑构陷,但祁宪的笔迹不假,祁氏章纹亦真,自己用了数十年的臂膀,怎能不信?
“见朕这两年身子大不如前,便开始急不可耐?”皇帝气至深处,呕出一口暗血,“他母亲还在朕手中,他怎么敢。。。。。。”
张公公大惊失色,赶紧掏出绢帕替他擦拭,皇帝以参汤漱口,自腰间摸出顺气丹服下。
“早先征漠北,魏家三十余男丁命丧沙场,就连女儿也充作公主送去和亲,全族只留魏常欣一条血脉,朕虽要防着叛逆的妹妹,却也为她择了这个满门忠烈的好驸马。朕听闻,她过门后屡屡虐待夫婿,那魏驸马就是被她活生生气死的。。。。。。”
“可毕竟兄妹一场,朕提防她,让她去西北吃风沙,她心中有怨也属正常。月娥如今大门不出,礼佛悔过,如此谦卑恭顺,断不会背叛朕,倒是魏垣,他一定怨恨他的母亲,也怨恨朕,所以他才。。。。。。”
话未完,又是一阵咳嗽。
“陛下,切勿动怒啊。”张公公边为其抚背顺气边劝道。
“你。。。。。。”皇帝伸手指向跪在殿中的信使,“回去告诉大将军,发兵清剿逆贼,就地格杀不留隐患!今日之事越少人知晓越好,你们都把嘴给朕守严实了。”
他是明君,是仁君,虽不轻言名垂青史,却也开辟了炎国的“平昌盛世”,他断不可做斩杀功臣这样暴戾之举,却也不能为千秋基业留下谋逆的火星。
原先如何料理魏圻,如今便如何处置魏垣,事成之后,他仍是抵御外敌的英雄,只不过牺牲在疆场之上罢了。
颜面无损,民心无异。
信使与张公公连声应喏。
皇帝理顺气,脑海中忽现一个念头,“事情远不止于此,他筹谋周密,恐非一人所能做到,最盼朕早日殡天的不该是他。”
“张蟠。。。。。。”他颤着声唤道,“速传闵红荼见朕,六郎与魏垣过从甚密,不得不防。”
此刻,“亏欠”、“弥补”、“愧疚”等字眼在他心中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记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