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聚若雷,噆肤不知足。皇天若不平,微物教食肉。贫士无绛纱,忍苦卧茅屋。何事觅膏腴,腹无太仓粟……”
殿外突然传来一声奏报:“陛下,阿翁已经回来了,就在门口等着您呢。”
“让他进来吧,”李隆慵懒地对这个守在门前的小黄门说了一声。
不久,那位内廷宰相高元植就抱着个匣子走进了敬思殿,然后二话不说,“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
“老奴有负圣恩,还请陛下责罚!臣愿意领死,只希望陛下感能念臣的一些苦劳,不要株连吾之家眷和同族。”
李隆从卧榻上直起身子,双脚放到地板上,踩着鞋履但却没有站起来。
“你这老狗奴,跟着朕这么久了,还不明白朕是什么样的人?
朕的坏毛病有很多,但从小就没有干过矫功、贰过的蠢事。
这又不是你自己的责任,朕让你去处理,就是因为对你放心。”
李隆气呼呼地骂了高元植一通,可后者非但不生气,反而在听到“老狗奴”这个称呼的时候,身上的压力瞬间就消失了。
高元植涕泗横流,拜服于地道:“谢陛下,陛下之恩典,臣万死莫能报!”
“行了,行了,多大的人了还哭哭啼啼,让外面的人听到了,你个老狗奴不要面子,朕还要面子呢。”
李隆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他不知道,因为他的这句话,守在敬思殿门口的几个小黄门吓得脸都白了,若不是害怕担上个“御前失仪”的罪名,他们好悬没有直接瘫软在地上。
身上带着锦帕的,赶紧从怀里掏出这件“宝物”,将其撕作两半,一半塞进左耳朵,另一半则杵进了右耳朵。
稍微站得远些的禁军卫士,则比这些小黄门们要幸运一些。第一,他们站得距离殿门有十几步远;第二,他们不用撕什么锦帕,把兜鍪放下来,脑袋和耳朵就会被铁甲护住——问他们什么,都能说听不清楚。
所以,他们就不怕自己知道,那位高阿翁同圣人讲的三件事情。
第一,在郑樉死于樊楼之内,三个使者被抓之后不久,那位中书令李异府的府内就急匆匆送了一人出城,说是要探察之前那“锦帆贼首”侯莫陈运用祸洛水时操控的鼍龙,是否与“北邙升龙”这件事有关系。
第二,郑贵妃之所以能在太极宫的宫门关闭之后,还能得知自己外甥的死讯,是因为有个领受“御门监”之职的内常侍为了卖人情,所以将郑家人于宫门外传的条子,私下派人交给了郑贵妃。
第三,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那个卖人情的内常侍、他高元植收的假子(干儿子),已经被他这个契爷带来敬思殿里,就被装在他带来的木匣之中。
同样地,那些守在敬思殿外的人亦不知道,在听了高阿翁的汇报的三件事后,圣人天子李隆竟然蓦地站起身,趿拉着鞋履在宫殿地板上“橐橐”走了好几步,然后一脚踢翻了一尊正冒着袅袅青烟的贴金敷银的博山炉。
结果自然脚趾头被撞得生疼,而就在高元植蹲下去为天子揉脚的时候,李隆突然轻声问了句:“李猫儿家里还有可信之人吗?”(注释:李异府的绰号就是“李猫”。)
高元植想了想,算了算人选,没有搭话而是用两手食指交叠,向天子比了个数字“十”。
李隆这才放下心来。
“世人传闻猫有九条命,可他府内有十个信人,这恐怕也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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