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有像索老这样西域胡商出身的人,才会像那傀儡戏里的郭郎,又或者百戏班子里的伶优死地,说话办事只为求利而不顾及自己面皮。
“赶紧说说吧,你又探听到什么好玩的事情,本王一会儿还有半场马球赛要打呢。”
笑过之后,李生金想起刚刚索老说的、给飒露紫送吃食来迟了的因由,于是便开口问道。
索老看了看左右,俯身上前把手拢在嘴边,将自己看见的那桩奇事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什么?姓薛的那小子,竟然差点撞死在丰都市的门口?”李生金有些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索老暗自咧了咧嘴,暗道:“这位爷,您知道不就好了?嚷什么嚷啊!这鞠场里面遮挡物的就是些丝绸帷幕,若是被旁人听去了……您是不怕,可我怎么办?”
可是,天潢贵胄出身的李生金,哪会去管他一介胡商的顾虑,拉着他的胳膊就追问道:“那后来呢,他们追到那匹‘拳毛騧’了没?”
索老连忙答道:
“丰都市占地八里,连通洛河的明渠都有两条,外有十二个门,内有一百二十行,三千余肆为坐贾所营,行商之摊位不计其数。
‘拳毛騧’也是健硕,竟然能跳过开市之后立起来隔绝车马的道槛,这样的‘贵货’进了丰都,里面的商贾怎么会让它轻易出去?
那位轻薄公子当时应该就是担心这个,故而才拼命策马追了上去。
可他胯下那匹马似乎品相平平,跳起来之后居然被那道槛给绊住了,连人带马都摔了出去。
那马当场就被扭断脖子,而轻薄公子也被摔得不轻,薛家的侍卫们赶紧将其护送回府,只是留了一个人进丰都市继续抓马——”
索老的话还没有说完,帷幕外突然响起一阵清脆的鸣金声,这是在宣告马球比赛下半场于两刻钟之后就要开始,让参赛各人开始准备。这时,几名小厮也随之走进了幕围,他们各个怀里抱着鞍鞯、辔头之类的东西,这是一套还没沾过飒露紫汗水的全新马具,只等着李生金亲手为其宝马披挂。
一见时间紧迫,李生金也顾不得什么“贺六浑”不“贺六浑”了,他一把掐住索老的胳膊,盯着这个康居人淡蓝色的瞳子,小声说道:“本王说,假如……我是说假如……
如果那只‘拳毛騧’在丰都市出了事情,丰都市监必定难辞其咎。
到时候,任免一个新的丰都市监署的捉钱令史,只是本王一句话的事情。
你明白吗?”
您大可以把那个“吗”字去掉。索老一听李生金的话,双膝立刻一软,当时就给这个“贺六浑”王爷磕了一个头。这种跪地礼,在大周只有奴婢在面见家主时才会行。
接着,这位索老又抱拳拱手,信誓旦旦地说道:“在下定然全力以赴。”
云锣声再次传来,算上刚刚那声,云锣已经响了两回。一共有六次云锣,全部响过之后,马球比赛的下半场就要继续开比。
于是,这位泽王、贺六浑挥了挥手,示意索老自行离去,然后就忙起给自己宝马良驹换装的一应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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