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大在306房间住三天了,一直吃外卖,偶尔深夜出门,买一包烟,一碗汤粉,从未离开这趟街。
所以便衣白天比较松懈,天黑了才打起精神。
佟大突然现身,搞得猝不及防。
“赵局,是不是露馅了?”
“佟大没那么精。”
“佟大不精,梁迟徽精啊。”便衣心有余悸,“4月份全市大排查,您在梁迟徽手里没讨到便宜。”
“梁老三盯着他呢,他大势已去。”赵凯蛮踏实的,“老三斗老二,咱们负责辅助,万一斗不赢,是大名鼎鼎的梁检臊得慌,市局不臊。”
便衣逗笑了,“我记得您说恩师喜欢梁检,嫌您淘气,不喜欢您。”
赵凯这股火憋十年了,“我和周坤帮老三背锅,我自己再背自己的锅,显得我不老实,他正经。实际上这小子私下浑着呢,他最气盛了。”
街巷驶过一台大皮卡车,鸣笛刺耳。
佟大在原地灌了一瓶冰镇啤酒,走向出租车,敲玻璃,“拉活儿吗?”
“去哪?”
佟大站得远,指了指车厢,“我加一百块钱,你关闭行车记录仪。”
“那不行。”司机拒绝,“这附近是火车站,酒吧街,乘客鱼龙混杂,天天闹纠纷,关了行车记录仪,出事了解释不清。”
“保证不坑你。”
司机态度坚决,“你这种要求,没有司机愿意拉你,上有老下有小的,宁可不挣你这份钱,图安全。”
佟大啐了口痰,大喇喇靠在树下。
倪红约他了。
约在四十公里之外的南隍庙。
租摩托,需要身份证,乘公交地铁,又有录像,骑单车必须穿梭过两个区,路途耽误久了,容易出岔子,梁纪深在冀省的人脉太广了,遍地是他的钩子,不排除暗中通知钩子,找自己下落。
佟大发愁,对面的店铺这时新鲜出炉了一笼屉蒸豆糕,他无意瞟了一眼,瞟到那辆藏蓝色的电三轮车。
有遮雨顶棚,低调又隐蔽,关键车速不慢,没摄像头。
他过去,“师傅,拉郊区的活儿吗?”
驾驶员戴着鸭舌帽,盖住大半张脸,短裤布鞋,看不真切年纪,手掌粗糙,微微发黄的纯棉背心,是走街串巷吸附汗水浸泡黄的,毛巾也白里透灰,一股发霉味儿,要多真实有多真实。
“去郊区一口价。”梁纪深装出一点东北腔,高亢嘹亮,“三十一块五毛钱。”
佟大一怔,“咋有零有整呢?”
“吉利数,少一毛多一毛都不拉。”
老司机圆滑,确实有讲究。
四十公里算是“小长途”了。
吉利出发,平安归来。
佟大本来纳闷儿,分明是大热天儿,这个男人却打扮奇怪,现在他彻底没疑心了,掏出钱,“南隍庙,西门。”
梁纪深接过钱,揣口袋里,示意他,“上车吧。”
“赵局,一辆电动三轮车载着佟大往南去了!”便衣跑下楼。
“三轮车的司机是梁老三,你们跟上,丢了就丢了,千万别打草惊蛇,倪红至今失踪,证明她非常警惕,她约定的位置估计很偏僻,不应该有汽车出现,你们最好是步行跟一程。”赵凯挂断电话,收拾案卷,准备召开一桩走私案的案情分析大会。
副局端起杯子喝水,打趣梁纪深,“斗战胜佛梁检开三轮车了?”
赵凯搁在桌上照片,他们传阅,大笑,“梁检干一行有一行的范儿啊。”
“化妆师化的民工妆。”赵凯也打量照片。
梁纪深模样俊,五官凌厉逼人,不化得灰头土脸,掩饰不住矜贵的英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