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控制着节奏,自上而下不急不慢,何桑不懂他的书法是什么体,很潇洒,兼具力量与形韵,尤其是“梁”字底下的木,方正雄厚,炯炯有神。
“是隶书吗?”
男人微微俯身,迁就她的身高,“是颜体楷书,最难写的一种。”
梁纪深起床后还没有抽过烟,口腔是薄荷药膏的味道,清爽好闻。何桑回忆起在燕京大酒楼,梁迟徽也是如此亲昵挨着她,极为耐心教她牌技,算术,那种浑然天成的暧昧感和情欲感,差一点就逾矩了,火候又永远差那么一点,不上不下的吊着对方,也迷惑着外人。
天生是玩转情场的老手。
何桑胳膊肘弯曲,顶了顶梁纪深的腰腹,“你们梁家的男人是不是很会勾引女人?”
“我不是。”他顿了一秒,“梁璟也不是。”
梁迟徽是了。
“你有大嫂吗。”
“没有。”
“梁璟多大了?”
“三十七。”
“他这么年轻就当驻外大使馆的秘书长了?”
梁纪深淡淡嗯,“梁璟二十七岁出国,他在外交领域是奇才。”
何桑视线掠过他伏案的左手,中指光秃秃的,有浅浅的戒圈痕,她不由走神儿,笔尖勾得斜了,“亿”字写得一塌糊涂。
“又不专心。”
梁纪深攒了纸团扔进垃圾桶,重新铺开一张新纸,“再写。”
这回,他松了手,何桑自己攥住笔,一笔一划写着。
“用力。”
“笔锋甩出的收尾要开阔,利落。”
他的指导何桑一个字没听,脱口而出一句,“你为什么不戴戒指了。”
梁纪深早料到她会问了,笑了一声,“又憋了几天了?”
那次在话剧院闹得不欢而散,她是憋了太久,不过何桑没打算问他,要不是燕京这档事,她也没机会再和他私下见面了。
“宴会上戴戒指是挡桃花的,让那些给我介绍女人的死心。”
何桑一怔。
男人擦干净手心的墨水,“还想问什么,一起问了。”
她低着头,在纸上随意写写画画,没出声。
梁纪深捏着她脸,捏成一个皱巴巴的包子,“既然不问了,以后少犯性子。”
。。。。。。
剧院紧急处理了何桑转院的流程,梁纪深给了一周的时间,刚过第五天,她的合同就邮寄到红星剧院了。
到达省会城市的当天中午,梁纪深开车带她去了一趟区局,是一名穿着便衣的中年男人接待,梁纪深同他握手,“顾局,你也知道情况了,拜托了。”
男人大笑,“你如今贵人事多,还亲自跑我这里来?”
“我不放心这边。”
被称呼顾局的男人打量何桑,“没出过省啊?”
梁纪深也含笑打量她,“我带她出过,跟着剧院商演也出过国,倒是没有独自出省生活过。”
“怪不得你记挂啊。”顾局向他保证,“咱们曾经算是同事,你当面托付我了,在我能力范围内,自然会多照顾小姑娘的。”
何桑恍恍惚惚又跟着梁纪深从局里出来,外面开始下小雨,他伫立在台阶下,背影沉闷,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拉开车门,又侧身望了她良久,“中海有重要会议,我先回去了,有事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