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昭虽也想顾其玉乃至整个武安伯府受辱,可现在并不是好时候。
武安伯府背靠贵妃,贵妃母子圣眷正浓,此次虽是顾其玉故意挑事,可却牵连了穆清,若真让顾其玉道歉,穆清必会被武安伯府迁怒,那便是与贵妃一派为敌,聂昭担心他们会对穆清出手。
聂昭在穆清身边虽已安排暗卫,可穆清不过是文弱书生,他不敢让穆清涉险。
聂昭看向穆清,对上他清泠泠的眼睛,所有的话都噎在喉咙,可穆清却都明白。
他明白聂昭的苦衷,知道聂昭的逼不得已,可心里还是难受得很,明明是他受了辱,他却还是不得不让步。
他朝着聂昭拱手行礼:“一切全凭殿下做主。”
说完,转身离开,不想去看顾其玉得意的嘴脸,更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的狼狈。
林斐深深看了聂昭一眼,转身跟了上去。
聂昭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藏在袖中的拳头紧紧握起,他想要跟上去,却还是硬生生止住脚步。
顾其玉见林斐跟穆清都离开,顿时松了口气,他走到聂昭身边,抓住聂昭的衣袖晃了晃,撒娇道:“太子哥哥,还是你对我最好了。”
聂昭垂眸看着顾其玉攥着他衣袖的手,恨不得把衣袖斩断,与顾其玉划清界限,奈何他现在只能忍耐,他平复下心绪,抬眼看向顾其玉,语气中满是对顾其玉的关心和在乎:“往后行事,切记三思而后行,不可再如此莽撞了,你要记得你不仅代表自己,也代表整个伯府。”
顾其玉满不在乎的撇撇嘴:“知道了。”
穆清走了好远,直到被湖水拦住才停下步子,他沉沉看着结了层薄冰的水面,看着夕阳落在上面的残影,只觉跟他似的,格外萧瑟。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穆清绷直脊背又颓然垂下,不是聂昭,他没有跟来,尽管知道聂昭不可能来,他还是忍不住抱有一丝期待。
林斐走到穆清身边站定,没有出言安慰,只静静陪着他。
直到天色彻底暗下,穆清才看向他:“林监正,对不起,枉费你为我出头了。”穆清有些惭愧。
林斐摇头,深深看着穆清,语气中夹杂着几分叹息:“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只是对不起你自己。”他以为那天之后,穆清会和聂昭断干净,可从今日的状况来看,穆清对聂昭分明还有情意在。
穆清扯了下嘴角,他知道林斐不理解他为什么还要留在聂昭身边,还要忍受顾其玉的刁难和屈辱,可他却没有办法说给林斐听。
沉默了好久,他才低声道:“殿下他……很难。”
“所以呢?”林斐皱眉,他朝着穆清迈近一步,语气也严厉了几分,“穆清,皇权争斗向来血腥,一旦参与进去,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这事与你无关,你要做的是安心考试。”
“我知道,我不曾参与,我只是……”穆清想到聂昭的处境,想到他如此艰难的长大,想到他身上累累伤痕,只觉心止不住的抽疼,他低语出声,声音很轻很轻,却还是随风送到了林斐的耳畔,“我只是……心疼他。”
穆清的话重重击在林斐心头,他看着提起聂昭时穆清柔和的眉眼,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风更大了,吹得衣摆猎猎。
穆清缩了缩脖子,情绪也彻底平复下来,他看向林斐,抿嘴笑了笑:“林监正,我没事了,谢谢你陪我。”
林斐摇头:“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我铭记于心。”穆清眉眼弯弯,他记得林斐的好,无论是之前劝他离开聂昭,亦或者顾其玉回来那日陪他饮酒,还是现在陪他吹风,他都格外感激林斐。
林斐看着穆清,心头微动,脱口道:“那你待如何报答我?”
穆清愣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