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昌懋定睛一看,那人竟是数月前才被自己得罪过的王妃韦纾雅。
他不明白纾雅穿着这身衣裳又是在玩什么把戏,只知道她出现在军营肯定又是得了魏垣授意。
思考至此,他想要说些什么,可声音十分微弱,只剩气息还在嘴边游离。
纾雅见他嘴唇翕动,像是要说些什么,于是凑近两步,贴到床沿处,俯身倾听。
“妖妇。。。。。。”
没想到人才从鬼门关绕回来,脾气还是那样犟。
“祁大人可留口气吧,否则待会儿气急攻心,药石无救。”纾雅闻言,没好气儿地应声。
军医在床边瞧得仔细,见他能开口说话,连忙端来火炉上煨着保温的汤药喂他喝下。
祁昌懋未急着与纾雅伍必心互放狠话,只待军医伺候自己喝完药,再度平躺时,口中才幽幽散出两句:
“酒泉王带你过来看本督如何死的么?”
喝药之后,他精神头被吊足,说起话来气息也更稳健,每处咬字纾雅都听得清清楚楚。
“是。。。。。。”她不假思索地答下,“所以我特地带了伍必心来,专程灌您毒药喝,这不将您药醒了吗?”
纾雅清楚他还是对救治自己之人心存感激,不过多年养成的脾性不允许他这堂堂都督低声下气地言谢。
祁昌懋阖眸,脑海中泛起许多关于床边这个年轻人的事,他是王府内暗藏的杏林圣手,上回中毒一事便是他带头解决的。魏垣不计前嫌派他来此救急,这令祁昌懋心中油然生出一股愧疚。
沉吟半晌,他睁眼,提气道:“王妃,在下求您件事,劳您开墨提笔,替在下写一封。。。。。。休书。”
休书?纾雅大为吃惊,据说他那位夫人秀外慧中,娴淑得体,是为贤妻典范,又是户部尚书长女,即便祁家征战多年,三代尽忠,也未必能轻易休弃此等高门贵女。
她只当他重伤伤到了脑子,神智不清,又联想到他府中那位女管事宣娘泫然欲泣,令人招架不住的模样,遂胡言道:“可是妾身并不会写字。”
祁昌懋一口浊气从口鼻处钻出,他根本不信纾雅那句鬼话,但自己没有更多力气辩驳,只能挑重点简述:
“我若挺不过去,则令她回归母家,另行婚配。。。。。。”
纾雅听罢,与伍必心对视一眼,惊诧之色稍敛。不曾想这位看似狠厉,脾性倨傲的都督大人,背地里还是柔软的一面。
可他还是小瞧了伍必心与肃州军医的医术。今夜他能醒,明日便再无垂危之况。
“你挺得过,你夫人也不会离你而去。”纾雅语气变得和缓,“我可不想看到那个管事又来哭哭啼啼地求助。”
“照办就好。。。。。。”他有些急躁,执意要写,像命令下属般对纾雅吩咐道。
“当真?”
纾雅并不想与他拗,遂着人研墨,跽坐于帐室长案前,执笔书写,一刻钟不到便写完整封信,并以酒泉郡王名义,遣人速递凉州祁府,交到张夫人手中。
不过她写的并非休书,只是把肃州境况陈于其上,请张夫人前来照料自己夫君。
信件即写即发,不等祁昌懋过目,便已交由信使办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