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昌懋睨一眼魏垣,将纸张折拢后递回郑普手上,不经意间他那手背已青筋凸起。
郑普奔来时动静不小,加之说话也是武将的浑厚嗓音,近旁的人已经听了个清楚。
魏垣见状再度呼道:“大家且看,眼前这位便是新任肃州都督!方才京城急报传来,要求军中开仓放粮,只要有他在,灾民们这一月的口粮就有着落,塌掉的房屋也能尽快恢复。”
知道自己得救,灾民们满心激动,其中不乏有下跪磕头者。
语罢,魏垣转头对视祁昌懋,勾起唇角露出一抹笑意。
虽被眼前众百姓簇拥感谢,但祁昌懋心中并无半点喜悦,反而惴惴不安,有种说不出的别扭,最后冷脸吩咐郑普:
“传我令,今日放粮,地点设于州衙粥棚附近。。。。。。”
他原是要来看看魏垣是如何收买人心,如今却被将了一军,平日就略有沉重的面色此刻更是难看,眉头都快拧到一处去。
魏垣这样的推脱,明着是在给他添堵,可推来的却是一顶冠冕,这让他说不出半句不是,若某日刺史上书皇帝,他自己倒不好解释。
王府按既定计划收容了上百名灾民,皆在力足或病愈后投入灾后重建。是时,城中多有住户愿意如王府般收容灾民,如此既有粮食供养,又可获得王府所发银钱。
军中派遣了多原先一倍的兵力日夜巡逻,维护治安,此番灾情在多方配合下终是稳定下来。眼见着京中物资就快进城,待分发到灾民手中就是他们恢复生产的本钱。
一晃施粥已逾十日,在这十日中,风雪逐渐转小,只有夜里会落些雪米,路面积雪扫开后也再难堆积。
这日午时,纾雅还与静亭、雪魄一同在后厨忙活,魏垣忽至,手中还带了两封信,那正是纾雅盼了许久的家人亲笔。
因是厚纸长信,信鸽无法带走,同行护卫最后还是将其托付信使,一份为韦瀚在途中为纾雅玉翘二女所书,一份是韦蕤所写,向女儿报平安。
信使虽辗转过京城,但一人一骑毕竟灵活,早该在半月前到达肃州,可刚到达肃州境内就忽遇大雪封路,在歇脚小镇中待了几日,等积雪消融,路上可过人时方才匆匆进城。
纾雅接到信,心绪涌动,兴奋得说不出话,连手指都不由得发抖。
这两封信件,正好可供她与雪魄一人一张轮换看。
写信时他们才行至黔州地界,山险林深,常有野物出没,好在有护卫随行,路上也没有什么致命危险,只是每日脚程略赶,致使腿酸骨痛日夜不止。
有时骨痛异常,护卫奔走请药,解差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人救治。
韦瀚只言路上受到颇多照拂,家人身体尚可,可纾雅看到他们信中所述环境便知这话已是极尽美化,自己母亲也说衣食皆有,但她知道这个“有”或许只是果腹菜叶和蔽体麻衣。
不过体魄康泰最为重要,只要不生大病,总还能挺过。
两封信上还分别问候了纾雅与玉翘近来是否安康,特别是远赴西北的纾雅。母亲在信中不仅问了她与雪魄的身体状况、肃州生活有无不适,还问及与魏垣的关系。。。。。。
纾雅看得潸然泪下,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魏垣并未询问详情,只看着她与雪魄相拥而泣,那神态中半是激动,半是担忧。
锅中新粥已在翻滚,静亭夹出熄灭了几条柴火,不时还眉眼弯弯地瞧着这对小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