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宇洲和福来留在医院里。
中间顾本树微微睁开过一次眼睛,看到身边的人是顾宇洲,他嘴蠕动了一下,好似要说什么似的。可话还没说出来,顾本树又了一下,眼神里闪过失望和无奈,最后什么都没说。
顾宇洲心极不是滋味。他明白爷爷的意思,对他不放心,不原谅他说的话。
“老爷,少爷很关心你。一直都在陪着你。”顾本树都这个样子,他在顾本树身边这么久,并不愿意这爷孙就这样僵着,他在中间调和道。
“爷爷!”顾宇洲叫了一声顾本树。
顾本树深陷的眼睛里突然湿润了,他缓缓道,“我终究对不起老叶……”
他说的老叶自然是指叶默默的爷爷。
以往顾本树只要一提叶默默爷爷,顾宇洲就很生气。可今天看顾本树如此模样,他并没有生气,只觉得很难受。
“爷爷,你不用遗憾。我和默默会好好过日子!”顾宇洲承诺道。
顾本树眼睛里有一丝光亮,这光亮没闪过多久,他眼睛又黯淡下来。
”宇洲,这个时候,你就不要在哄爷爷了。“顾本树一颗老泪落下来。
“爷爷,你累了。先好好休息。”
“你走吧……”顾本树声音干涸的道。
顾宇洲见顾本树朝着他微微挥手,他知道顾本树现在又不想见到他,为了不激怒顾本树,他出了病房门。
“少爷!”福来走了出来。
顾宇洲停了下来。
“少爷,老爷的日子估计不多了。他一直都很爱你,如果可以,你还是尽量不要让他过得太难受。有些人,走了就真的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福来叔,我知道你说的意思。只是……”
“树欲静而风不止,人欲养而亲不在。很多人都在因为这样的事而遗憾。我希望你以后想起这段时间,只有安然,而不是遗憾。”福来语重情长的道。
顾宇洲点了点头。
从医院出来已经是凌晨,他走在医院外面看了一眼离这医院最近的酒店,叶默默就在这酒店里休息。
顾宇洲在酒店外面徘徊了好几圈,没去找叶默默,而是在酒店里重新定了一个房。
顾本树现在想的事,他很清楚。无非就是让他和叶默默和好。
现在安霓才回来,叶默默故意作了他一顿,让他身边的人故意去安霓家找他,丢他面子,他实在不愿意和叶默默多说一句话。
如果顾本树对他没要求,他会非常感激叶默默为顾家的付出。但顾本树有要求,就莫名变成一种要挟。他反感。
要不要听顾本树话,感谢叶默默,远离叶默默,顾宇洲就在连自己都理不清思绪中不断徘徊。忙碌了一个晚上,顾宇洲一直没休息,想着这问题,不知不觉睡着了。
睡梦中,顾宇洲看到很多个顾本树,那个以前还是黑头发的顾本树,一下子就白了一半的头;头发白一半的顾本树,一下子头发就全白了。
顾宇洲记得很清楚,那一年他父母去世,顾本树带着他在他父母墓碑前,漆黑的头发白了一半,那时候顾宇洲是10来岁;顾本树头发全白是他被泥石流伤着,运往M国,他看到他醒来的时候。当时,他浑身疼痛醒来的时候,看到爷爷坐在他床边,头发全白。顾宇洲冲他笑了笑,顾本树也笑了一下,然后别过头。顾宇洲什么都没看到,却看到顾本树再次回头的时候,他眼中很湿润。
顾本树一生要强,并且很有成就。头发白全是因为他,落泪心疼也是因为他。
顾宇洲当时就暗暗发誓,他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这个一生都疼爱自己的爷爷。
爷爷心情好起来,是因为叶默默的到来,他和叶默默结婚,只去领了一个证,谁都没告诉,很低调也很隐秘,可领证那天,爷爷却格外开心,特地将头发染成了黑色,精神抖擞的等他们回来。
后来顾宅就时不时能听到他的笑声,这些笑声虽然有不少争执,可气氛却让人觉得很有趣味。
“宇洲……宇洲……如果……爷爷不在……爷爷其实也不怪你。你过好你自己……”顾本树幽幽远远的声音飘进耳膜,顾宇洲一下子就惊醒了。
爷爷就在医院,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些。
他听说过,人在弥留之际往往会托梦。难道爷爷……
顾宇洲觉得自己心紧得无法喘气,他立刻给福来打了一个电话,“福来叔,爷爷现在怎样了?”
“老爷还在睡,没醒来。怎么了?”福来道。
“没,没事!”顾宇洲提起来的心的终于放了下来。
放下电话的他,一直坐在沙发上,将头埋了下来。福来叔说得对,有些人走就在也不回来了。
爷爷就这点愿望,希望他和叶默默好好过日子。他一生还有那么长,可顾本树的一生却只剩下不多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