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双目圆睁,似是看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两腿一软,尖叫着跌倒在地。手上提着的宫灯也顺势摔落,烧了半截的白色蜡烛从灯罩中滚出,咕噜咕噜的滚到逐渐走近的人影裙边。
淡粉色的玉指将半截蜡烛拾起,又不知从哪变出一个火折子,烛火照亮她另外半张脸,昏黄火舌燃烧着舔舐她的眼角,更衬得眼下那颗红痣妖艳异常。
只是那颗平常的泪痣,此刻在初夏眼中,却仿佛是世间最残忍的酷刑,一刀一刀狠狠刮刺她的心!
“公……公主……您……您别吓奴婢啊!”
人影尚未说一句话,而跪在地板上的初夏却如临大敌,踉跄着向后爬。
“你你你别过来!你别过来!你是谁!是人是鬼!”
那张越来越像的脸、马背上的招式、并蒂莲剪纸、淡粉色指甲、以及红艳的泪痣……所有的所有,都在一步步挖开她的皮肉,如同面前的幽灵鬼魅,死死缠住初夏,让她紧绷了一整日本就岌岌可危的神经达到极致。
人影看着地上哭得面目狰狞的女人,顿住,低声说道:“你怕什么?”
见她只是哭着喊叫而不回答,人影更近一步:“你为什么怕我?”
又问:“你这么怕,又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窗外狂风呼啸,猛力吹开殿门,气势汹涌的闯入室内将残余的温情席卷一空,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意。
烛火被风吹得四下摇晃,将人面映得忽明忽暗,飘飘如鬼似魅。
“我记得当时你与我一同去北辽时,你还是很欢喜的。”
“可是后来,你为什么要害我?”
初夏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她早已分不清面前到底是公主还是十多年前的郡主,因为恐惧,整张脸已经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
“不……你不是……你不是……”
“你是谁……呜呜呜你是谁!”
她哭着摇头不愿承认,只当这是一场噩梦,可无论她怎么扇打自己,都无法清醒。
她因饱受风霜摧残而老去的皮肉皱在一起,这令萧泠泠想起院外枯死的树皮,也是这样毫无生机。
初夏终究还是放弃了抵抗,哆嗦着朝萧泠泠爬去,泪水溅湿萧泠泠的衣摆:“郡主!郡主!您放过我!奴婢也是被逼的!郡主呜呜呜呜呜,求求您,不要带我走!郡主!求求您!”
“放过你?那你当初下毒的时候,为什么没想过要放过我?”萧泠泠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颤抖。
“郡主!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也是被逼无奈!”初夏哭喊着抱住萧泠泠的腿,却始终不敢抬头看她一眼,“奴婢是受人指使才这样做的!”
“受人指使?”萧泠泠半蹲下身子,将染着淡粉色玉指伸到初夏面前,强迫她看,“这指甲,我从出嫁前就听了你的建议染了,难道你从那么早的时候,就想要我死了吗!”
“不是的!不是的!奴婢一开始真的没有想害您!是后来后来”
“后来什么,”萧泠泠见她迟疑一直不肯说,心里没来由的慌了起来,“你说呀!”
初夏只是不停的哭,却不肯继续说下去。萧泠泠心灰意冷,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凑到初夏面前。
“你看这是什么?”见她不答,萧泠泠继续说道,“在宫外这几日我得了一篮子的野栖草,花瓣取下用来染了指甲,你猜,剩下的花蕊去哪了?”
初夏猛然松开萧泠泠的双腿,挣扎着要向后逃,可她双脚虚浮,甚至站都站不起来。
“还不说吗?”萧泠泠冷眼看着地上的女人,只觉心寒。
初夏拼尽全身的力气,颤抖着说出令萧泠泠几近崩溃的真相。
“是王爷!是王爷命令奴婢做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