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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三声锣（第1页）

这场鬼戏唱完，下面的群鬼却好似意犹未尽不肯散去，刘道士这几天心里一直都憋着一股气儿，觉得自己是被鬼给欺负了，手捏掌心雷就要给这帮家伙一个好看，我却拦住了他道：“观众不肯散场，那说明是演员演的好，现在已经变成了他们跟戏子之间的事儿了，我觉得那个郭班主有些本事，绝对能应付，咱们贸然出手怕是也坏了戏班子的规矩。”刘道士最大的优点就是听劝，他收了手，小声的嘀咕道：“为啥我感觉你们一个个都身怀绝技的样子？搞的道爷我心里反而怪不是滋味儿。”“走江湖吃这碗饭的人，多少都要学点阴阳法家的本事在身上，用不上的时候艺不压身，用的着的时候也不至于乱了阵脚，各行都有各行的规矩传承，迎亲的，送葬的，接生的，理发的，缝尸的，做木匠的，唱戏的，跳大神的，刘道爷您在关帝庙虽然挨着老百姓，可这么多年算是出世修行，对这些东西不懂也是正常。”我道。果不其然，见台下的观众不散，郭班主就对后台的戏子打了一声招呼道：“观众不散场，戏子不卸妆，大家伙先等着，我出去跟老少爷们儿们沟通一下。”说完，郭班主请了香，对着华光祖师拜了拜，祖师爷是手艺人的胆子，拜完了华光祖师，郭班主手持香火出去对着下面的一群鬼道：“父老乡亲老少爷们儿，八方听课，一方凡人，七方鬼神，台上一曲罢，台下众人捧，我替手下的这帮兄弟们谢过大家伙儿，今日戏完，明天赶早儿。”台下的群鬼吆喝着还未听尽兴，要郭班主再给来上一段。这郭班主笑了笑道：“承蒙各位抬爱，那郭某就在这里清唱一口，好听不好听的，也请父老乡亲们海涵。”郭班主唱了一段曲目打金枝，唱的竟是女旦之音。古时候男人唱女旦是很正常的事儿，因为学戏辛苦，很少有女孩子能吃的这个苦去学，梅派传承也正是因此而来，只是没想到郭班主仪表堂堂，没有化妆在场上唱女旦之音，看起来竟也有七八分阴柔之美。一段唱完，台下群鬼还是起哄不肯走。刘道士这下坐不住了，他道：“看到了没有，这帮鬼啊，就是欠收拾，你给他面子，他们还觉得咱们怕了他们了，我他娘的还在这儿呢就这么闹，我不要脸面？”若不是我拦着他，怕是刘道士就要冲出去了，而台上的郭班主则是笑脸相迎的又给大家伙唱了一段，一段唱罢这群鬼依旧是不肯走，这下连我都有点坐不住了，觉得这帮双鱼沟的先辈们的确是有点不识抬举了。这场戏摆给他们，确实是因为之前的事情复杂，想要以此有个了结皆大欢喜，并不是我们被鬼所犯无可奈何讨好他们，可这帮人也不想想自己受这等罪是因为活着的时候口舌纷争逼死玉兰而起，如今更是如同流氓一样在台下闹腾，泥菩萨尚有三分火气，我就想着让刘道爷出去唱个黑脸训斥一下他们。不料刘道士还未出场，那郭班主就上去拿起了铜锣，对着下面三声铜锣响，这三声铜锣在这夜色之中相当刺耳，响罢之后，郭班主厉声道：“铜锣声响，戏终人散场，老少爷们儿们，散了！”说罢，郭班主举香过头顶，双眼竟然发出一阵阵金光，台下群鬼一看这架势，再也不敢惹，立马做鸟兽散。郭班主一直等到众鬼散去，这才一屁股蹲在了地上。戏班小厮赶紧端了一杯茶水过去，伺候郭班主喝茶，又给他捶背伺候了一番，折腾了几分钟下来，郭班主脸上这才恢复了些许的神色。他站了起来不好意思的对我跟刘道士说道：“哎，到底是凡人之躯，受不了华光祖师的神光，吓退了他们，倒是我自己也承受不住，让两位见笑了。”“郭班主好本事。”我抱拳道。郭班主摇了摇头道：“啥本事不本事的，走江湖的下九流，多亏有祖师爷照应。”刘道士喜欢别人谦虚，不喜欢别人高傲，所以到现在为止也跟李青瓷张勇对不上眼儿，见郭班主说话如此客气，直接大手一挥就打电话给双鱼沟的村饭店老板请全体戏班子人吃饭，挂他刘道士的帐。到了饭店，喝了几杯之后，郭班主也打开了话匣子，说起了他的一些离奇经历，用他的话来说，其实这些年还算是太平盛世，像双鱼沟这种场景已经多年未遇到过了，倒是他早年跟着师父学艺的时候经历过各种事儿，给乱葬岗唱戏，给纸人唱戏，给牲口唱戏，最离奇的一次还是在收到了关外的请帖，给胡三太爷的唱戏，那一次唱戏，胡三太爷听的高兴，赏了一斗金豆子。一听胡三太爷这个名字，我就想到了那口鼎，有心想要打探打探，可话到嘴边却还是让我给憋了回来，他也就是去唱了一场戏，多半不知道这等隐秘的事情，就把到了嘴边儿上的话改问道：“那您就不害怕吗？”郭班主道：“怕，哪能不怕呢？可是这戏一旦开唱，就不能停下来，这是戏班子的规矩，唱戏的也是走江湖的混口饭吃，什么活儿都得接着，来了客人也不能往外推去。”“都不容易啊。”我感叹道。郭班主道：“这些年更难了，年轻人听戏的人少，城市里没有台子，以往还是跑个红白事儿，可现在红白事儿用戏班子的也少了，都是暖场图热闹，比起找唱戏的，他们更愿意找一帮穿着清凉的小姑娘们跳点热舞，那场面才是老少皆宜。我带着手下的这帮弟兄们，也就逢年过节的时候在乡下唱唱大戏，若是会点粤曲的倒也还好，往南方跑的这些年倒是都发了财了，那边的人有钱，还重这个，就跟舞狮子一样，以往南狮子北狮子打的不可开交，可现在呢？哪里还有北狮子？就算有，还能见着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