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风雪淹没的旗岭驿响起了激烈的号角声,却又很快便被淹没在喊杀声之中,残缺的城墙上士兵们到处来回奔跑着,不断的斩断从城下抛上来的钩索,或者用弓箭换机,燃烧的烽火熊熊升腾。
还有很多士兵不停地从城下往城墙上搬运雷木滚石,两三个人抬起数百斤的石头往云梯上丢下,就听到一片惨叫声,也有一些漏网之鱼的北漠兵冲上了城墙,当即便会有县兵与之白刃战,到处都是鲜血,到处都是厮杀,已经感受不到严寒,只有血与火。
混杂的城墙上,长岭县县兵来来往往,看上去犹如受惊的麻雀,四处腾飞,但仔细一看,全都很有章法,每一队人的行迹都是固定的,倒下一个,立马就会有人填补上来,虽然混,却并不是乱。
指挥战台上,庞世龙正一丝不苟的挥舞这旗帜,每动一面旗帜,下方就会有士兵随之做出反应,而他下方则是近十个持刀而立的士兵贴身保护。
这十个士兵,全都是三流武者,是顾青辞专门安排来保护庞世龙的,因为庞世龙在这场战役上,才是真正的首脑,指挥的时候,容不得一丝打扰,他所做出的每一个命令都至关重要,即便是顾青辞都会按照他的安排行事。
城墙上,那个古稀老人依旧静静不动,但没有一个人能够靠近他,即便是城下射上来的羽箭也都在距离他方圆一丈之内自动掉落,而他对周围的情况视而不见,只是静静地望着城下,谁也不知道他望的是什么。
但有一个人知道,他是顾青辞。
“笃”
一只利箭嗖的一声贴着顾青辞的脸颊射到身后的墙垛上,箭尾嗡嗡直颤,把顾青辞惊出一声冷汗,他手握玉骨剑,不断的挥杀,每一个冲上城墙的北漠士兵,只要被他靠近,都会一剑解决,而刚刚他正遇到一个二流武者,过了几招,正好斩杀的时候,那一只箭射了出来。
擦了擦脸上的鲜血,顾青辞定了定神,用力一刀砍在冲过来的一个北漠士兵的脖子上,鲜血喷涌而出,又将他白皙的脸给染得鲜红,他抬起头,嗜血的目光望向了宁清,正好宁清也望向了他。
宁清眼神冰冷,却点了点头。
顾青辞心领神会,也点了点头,他知道,宁清没有动,是因为他一直都注意着北漠中的大修行者,而暂时,北漠的大修行者没有动,宁清也不能动,因为大修行者的实力太强了,他必须时刻紧防。
风雪交加,却听不到声音,已经都被淹没了,顾青辞新换的那一套长衫,再一次被染成了血色,那一柄玉骨剑,更像人骨了,像是带血的骨头,顾青辞长剑插在地上,望向了另一边,那里是城墙的一个垛口。
那个垛口,是整座城墙,难得的一处干净之地,积雪依旧厚厚一层,一点都没有变化,便是脚印都不曾留下一个,那里有一个站在风中的道姑,狂风呼啸,她蔚然不动,只是静静地站着,仿佛天地间的一道风景,让人不忍打扰。
风吹来,吹起了秦可卿的道袍,纯白色,没有一点尘埃,时而会有从城下飞上来的利箭,却在她很远的地方就被折断落地,是剑过的痕迹,却没人看到她出剑。
看着如春水无波的秦可卿,顾青辞暗暗松了口气,因为宁清告诉过他,北漠大军里,至少有两个大修行者,宁清能够挡住一个,而另一个,只能靠秦可卿。
好在秦可卿并没有拒绝顾青辞的请求,甚至是非常痛快的就答应了,一句话没说,就上了城墙。
旗岭驿的城墙下,一眼望去,尽是北漠兵,城墙只有一丈多高,两丈不到,那些北漠兵用钩索、云梯,攀爬上城墙,他们不愧是马上民族,悍不畏死的气势磅礴,后边有大批的弓箭手纵马狂奔,不断的向城墙上射箭,掩护攻城,而城墙上的旗岭驿县兵,也不断的发箭还击,但是,敌众我寡,渐渐有些疲于应对。
好在,庞世龙没有让顾青辞失望。
“轰!”
就在这时候,顾青辞突然听到一声巨响,城墙都发出了颤抖,风雪四起,他心头一震,急忙往城下一看,北门——被攻破了!
正在指挥的庞世龙手上微微一抖,他所处的位置,能够纵观整个旗岭驿,自然也看到了北门被迫,拿着旗帜的手微微一抖,急忙望向了顾青辞。
顾青辞也不啰嗦,当机立断,大吼一声:“敢死队的人,都给本县上,随本县护住北门!”
庞世龙很清楚顾青辞的实力,也知道这个时候别无选择,没有丝毫犹豫,立马拿起另一只旗帜,轻轻一挥,敢死队的人全都向北门冲去,顾青辞一马当先,脚下一点,直接跃下城墙。
顾青辞落在城墙下,脚下一点,积雪上都没有留下一点印迹,他如今的梯云纵已经接近大成,踏雪无痕只是小意思,但他这会儿却微微一惊,因为他在敢死队里看到了一个人。
敢死队的人,早上一战,已经死了一半,后来又新添了一批,依旧是三百人,但这场战斗打响得太突然,顾青辞根本还没来得及见一见新的敢死队成员,现在才是第一次见,却在这里面一眼就看到了他唯一的朋友——马世联!
顾青辞来不及思考,翻身上马,冲到马世联身边,怒吼道:“你来干什么,我之前已经同意让你上战场,这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你现在为什么来敢死队,你不知道敢死队是干嘛的吗?这可是有死无生的队伍!你特么一个读书人,你来凑什么热闹?”
敢死队,顾名思义,是顾青辞专门挑选的人,每一个都是做好了必死准备的人,而他也是其中一个,但他却真不愿意看到马世联死在这里,即便同意马世联持刀杀敌,也还抱有一丝侥幸,可进了敢死队,那就基本不会有侥幸了。
马世联骑在马上,冲着顾青辞一抱拳,目光坚毅,清秀的脸非常严肃,铿锵道:“世人常说,大夏的北方,是属于军人的北方,但,提枪纵马,保家卫国,本就是男儿的雄心壮志,身逢战乱,便是我等读书人,又有何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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