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印象里,我妈她……”提到林若岚,简婴的嗓音不自觉地有些干,顿了顿才说道,“她始终是用背影或者侧脸对着我,我好像从小就没办法看清她的脸,我也想象不出来做一个母亲应该是什么样子,我……”
简婴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带着害怕和紧张的颤抖。
直到一双温热的手掌托起她冰凉的脸颊,带着薄茧的、有些粗厚的大拇指指腹划过她的眼睑下方,温柔的拭去她脸上的泪光,简婴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她甚至都没有感到多伤心,但身体却本能地流下泪来。
她不得不承认,林若岚今天的那番话带给她的伤害就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从此以后她在这个世界上,是真的没有一个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
她只有肚子里的那个还没有成型的孩子,成为了和她最紧密相连的至亲。
陆京安把简婴抱在怀里,安抚她的背脊。
“简婴,相信我,你会是一个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妈妈,天上不知道有多少个小孩排着队想来找你,我们的孩子最厉害,排在了第一个,所以他一定会健健康康地来,带给你很多很多的爱。”
“我,和你,还有孩子,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一家人,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
“他可以去做他想做的任何事,成为他想成为的任何人,没有人能逼着他做选择,也没有能禁锢他的自由。”
陆京安的嗓音微微有些沙哑:“他不用像我一样,背负着家里的使命,背负着这样或者那样的期望,有时候连自己最珍惜的人都没有办法保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成为我这一生也无法原谅自己的悔恨和遗憾。”
简婴缓缓抬起眼来。
她几乎没见过陆京安如此挫败伤心的样子,那双总是高高睥睨众人的淡漠眼眸此刻充斥着红色血丝,微垂的眉眼里没有半分往日的矜贵,只剩下一层落败的灰尘。
简婴问他:“你有什么遗憾,可以告诉我,我知道我不能做什么,但至少我可以和你一起分担。”
陆京安眉眼微颤,吻了吻她的嘴唇。
“都过去了,”他说,“至少我现在已经有了绝对的能力,可以保护我想保护的任何人。”
对简婴而言,陆京安一向是无所不能的。
但此时此刻她才明白,没有无坚不摧的人,每个人都只是在尽力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假装无事发生一般地活着。
而只有彼此之间最亲密的人,才能拨开外表的光鲜亮丽,看见对方贫瘠的内心,开疆拓土,插上属于自己的旗帜。
陆京安把自己的额头很轻地抵在了简婴的额头上。
似乎到了这一刻,他们才成为了真正的夫妻,拥有彼此的伤痛和疤痕。
吃完晚饭,简婴和陆京安像一对再普通平凡不过的小夫妻一样依偎在沙发上看电视,张阿姨准备的甜点开胃又解馋,简婴一吃就停不下来。
她随意地翻看着电视台,忽然切换到城市新闻频道,新闻里正在报道一个慈善活动。
“给白雪儿童织梦”。
简婴一眼就看见了视频里那个巨大的玩偶,明黄的维尼熊笨拙又努力地跟随者节奏打节拍,被一群小朋友簇拥着围在中间。
即便看不见玩偶里面的脸,简婴还是一秒就认出来了。
“原来洛老师今天穿玩偶服,是为了这个活动。”
没过一会儿,头顶传来陆京安没什么语气的淡淡声音。
“你和那个洛老师,很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