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京安赶到医院的时候,陆青青安排的专家会诊刚结束。
海市几乎最有权威的一批医生都到了场,个个神情严肃,对着报告单,一问一个不吱声。
一向骄傲、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陆青青满眼通红,挨个挨个跟在专家旁边,微微弓着身子,眼神殷切,充满了祈求,一个一个地问:
“医生,您好好看看,仔细看看,钱不是问题的,什么药都可以,什么治疗方式我都能接受。”
“淮生还年轻,他还有救的对不对?”
“您说句话,您是全国肝脏权威,不可能束手无策的……”
“您说说话……”
说到最后,陆青青的嗓音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了,只剩下隐忍的、悲拗的哭泣。
陆淮生日渐消瘦的面容回荡在脑海中,光是想起一秒就让她心痛难忍。
她想到自己弟弟死去的样子。
一想到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慢慢和陆淮生的脸重合,陆青青就巴不得自己替他去死。
如果可以一命换一命,天台上肯定站满了妈妈。
陆青青悲拗地哭着,余光忽然看见陆京安,多年来对他的敌意和不满此刻已经完全消失不见,看见他,她只有看见救世主一般,慌不择路地跑过来,双手紧紧抓住陆京安的胳膊。
“京安!救救淮生吧!”陆青青红着眼睛,“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淮生,只要能救淮生,集团的股份我全部给你,淮生科技亏欠的那笔账,我就算是倾家荡产也会还给你。”
“京安,只要能留下淮生一条命,以后陆家没人再跟你说半个不字,就算以后东来和更生回国,我也能劝住他们!你相信姐姐……”
陆青青浑身都在抖,语气绝望。
陆京安的内心要说没有一丝动容,那是假的。
这些年,陆青青一房虽然没少给他使绊子,但归根究底,也没真的做出什么超出他底线的事。
虽然没什么真的亲情,但血缘还在。
淮生他看着长大的。
他扶起陆青青,语气比以往要柔和了很多。
“姐,先去看看淮生。”
不知道为什么,有了陆京安的这句话,陆青青就觉得放心了很多。
医院的走廊永远不缺行色匆匆的步伐和压抑着的哭泣声,雪白的墙壁聆听了无数人比教堂更虔诚的祷告,疾驰而过的每一道脚步声都可能是在和死神赛跑的最后通牒。
陆京安跟着陆青青走到陆淮生的病房,看见陆淮生几乎毫无血色的那张脸时,一向自诩淡定的陆京安微不可闻地顿了顿脚步。
不过短短几日。
竟然消瘦了这么多。
他的呼吸很轻地滞了滞,深深地看了陆淮生一眼,什么也没说,走出了病房。
陆青青隐隐地哭声从身后传来。
陆京安有些心烦,并不是因为厌恶,而是面对自己的亲人缠绵病榻时一种本能的无力。
他问道:“什么时候确诊的?”
陆青青哭得更厉害了,摇了摇头。
“不知道,这孩子什么也没说,要不是那天恰好在发病的时候碰见了简婴,简婴把他送来了医院,给我打了电话,可能淮生都不打算告诉我。”
陆京安的心微微紧了紧。
原来那天简婴半夜在医院照顾陆淮生,是这个原因。
而他竟然还因为看见那些可笑的照片,和柳心娥别有用心的几句话。
就对她那样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