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达给他喂两口水,忽然黯然道:“姐夫,咱这么弄,不会多行不义必自毙吧……”
“才刚出来扫盲班,就满嘴顺口溜?”李守忠白他一眼,左右看看,舱里没人。自己也气短道:“唉,那会儿没上船,俺差点给七爷撂了实话。可咱两家十好几条命攥人家手里,你说咋整么?”
“唉,木法整。”高达沮丧的搁下碗,抱头蹲在地上。
“先走一步看一步吧。指不定旁人把任务完成了,就木咱俩啥事儿了咧。”李守忠安慰他也安慰自己。
这时同舱的移民也拜完观音进来了,看到高达的动作便呵斥道:“不准在舱里拉屎!怎么学的规矩?”
“你才粑屎唻!”高达赶紧站起来,让他们看自己还穿着裤子呢。
再往后舱里一直人多眼杂,两人也没机会再讨论这个两难的问题。
……
五天后,阿里山号抵达淡水市。
如今台湾行政区已经有整整十个市了。除了最初设立的基隆、淡水、凤山、宜兰、台南五市外,又增加了台北、桃园、新竹、彰化、云林五个市,总人口已经超过三百万了。
这就叫近水楼台先得月。台湾自身禀赋极好,且与福建隔海相望,又是集团南下的必经之路,还是南海集团唐董事长的心头肉,发展速度冠绝海外十八省,也是理所当然的。
发展越快,对人口的需求就越旺盛,十个市都在铆足了劲儿抢人。
阿里山号还没到岸,各市就已经分赃完毕了。移民们一下船,就被各市派来的工作人员直接带上自家的船,打道回府了。唯恐被别的市抢去了一般。
别人还好说,李守忠可要了亲命了。他还没捞着喘口气呢,就又被架着上了去台南的船。
台湾海峡本来就暗流涌动,六月份又是南风劲吹,顶着风南下要多颠簸有多颠簸,这货最后直接给整休克了。
船一到台南,他就被第一时间抬下来,送去医院躺了一个月。好在所有费用都不用操心,因为是运送途中生病,所以由市政厅支付。
出院那天,高达来接他。
李守忠在柜台上签字办手续,高达帮他提着衣物,坐在大厅的长椅上左顾右盼。
只见女护士们戴着浅蓝色的燕尾帽,穿着小翻领短袖的护士裙,露着白生生的胳膊,端着托盘轻声说笑着从他眼前走过。
看着那白花花的胳膊,高达感觉心跳都乱了,呼吸都不匀了。
直到他后脑挨了李守忠响亮的一巴掌。
“你打额干啥?”高达捂着后脑勺,有些恼火于在护士姐姐们面前丢了脸。
“你看哈?你那双贼琉球瞅啥呢?”李守忠哼一声,拎起包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教道:“我跟你说婚姻不是儿戏,你要专一捏,俺妹子可等着你呢。”
“就你专一……”高达不服气的跟在后头,嘟囔道:“不为了看白胳膊,你能在医院一躺个数月?”
李守忠气得回头扬手,高达赶紧捂住头,不敢再废话。
两人出去医院大堂,瞬间便被亚热带毒辣的夏季骄阳笼罩。
李守忠感觉又是一阵眩晕,高达赶紧把自己的草帽给他扣上。
“你咋又把头发剃了呢?”李守忠发现高达又成了光头。他已经知道集团对发型没有强制要求了,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不生头虱。
兄弟俩蓄了半年多了,眼看好容易能重新束发了,没想到高达又剃了。“咋么,这边得剃头?”
“没,太热了,剃光了凉快。”高达从一旁用竹席搭的车棚中,牵出了一辆驴车,得意道:“队长知道俺来接你,把生产队的驴都派给我用了。”
“牛逼。”李守忠高兴的坐在另一边,大热天有车坐,真是活活美死。
高达便把驴车牵出了医院,出门时还递了个条子给门卫,门卫看了看车屁股,这才抬杆放行。
“那啥?”李守忠不解问道。
“出门条。”高达道:“进门的时候给的,得对上车牌号才放行,不然丢了车算谁的。”
“车牌号?”李守忠发现自己这一个月,漏了很多事情。
“就是挂在后头的那个铁牌牌,是市政厅发的,一车一牌,没牌不能上路。”高达道。
“这又是个啥?”李守忠又看到驴屁股上挂着个油布兜子,里头装着一团团的东西,摸摸还热乎乎的。“你咋把吃的挂驴屁股上了呢?”
“哈哈哈。”高达笑得前仰后合道:“那是粪兜子,给驴粑屎用的!不带这个城管会抓的,抓着往死里罚!”
“乖乖,真讲究。”李守忠讪讪的缩回手,要不是小舅子提醒,他就伸进手去摸一块尝尝了。
再看宽阔的马路上,来来往往的马车、驴车、牛车,果然都挂着粪兜子。也正因如此,那宽阔的马路上才能保持干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