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他与王同年的谈话可谓大获成功。
一篇充满真知灼见、条理分明的平苗策摆出来,听得王同年目瞪口呆,击节叫好!
最后,已经很少降尊纡贵的王同年起身离座,向他作揖致歉道:
“原本说贤弟曾在贵州卫戍,了解当地民情,不过是为举荐贤弟的托辞而已。孰料还是愚兄小觑了贤弟。你对贵州的了解见地,举朝无出其右,这贵州巡抚非你莫属!”
然后王同年直起身,对他拍了胸脯道:“于公于私,愚兄都要全力帮你争取!”
巡抚是正三品大员,自然不是王同年一个三品侍郎能决定的。事实上吏部也没有决定权,只有建议权,最终是需要通过廷推才能决定的。
不过按照如今大明官场一团和气的尿性,只要不是要紧的位置,或者吏部建议的人员太荒腔走板,九卿科道也不会贸然举手反对的。
毕竟这样非但会彻底得罪一位大员,更严重的是会惹恼吏部。惹恼了吏部的后果有多严重,就也不用赘述了……
所以当王同年拍了胸脯保证后,此事便是十拿九稳,基本不会有变数了。
把心放回肚子里的赵锦,这才想到自己已经好些天没回光禄寺办公。
虽然如今宫中的一应饮食供应,皆由尚膳监等内廷衙门接手,只要没有大型宴会,光禄寺还是很清闲的。但年底了,还是要给几位阁老、大九卿,以及王同年这样的要紧人物,都准备好一份丰盛的年货的。虽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若是出了纰漏,还是难免会给大佬们留下‘老配军就是不懂事’的不良印象。
他便决定,回去盘一下光禄寺的库存,看看应该怎么在京中大佬们之间分配……送礼,可是很见水平的一件事。
赵锦正满脑子的燕窝、海参、大虾、瑶柱,忽然听长随余鹏低声问道:“出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
“余爷不好了,二少爷让人给打了。”却是那赶去光禄寺报信的赵府下人,半道上看到了赵锦的轿子。
“什么?!”余鹏吃惊的叫了一声。
轿子里的赵锦也沉下脸来,冷声问道:“他又干了什么好事?”
果然知子莫若父,赵锦一点没把赵士禧往好处想。
“二少爷带人去西院闹,结果被叔老爷的人抓起来,绑在树上打……”下人哆哆嗦嗦回禀道:“老爷快回去看看吧,别让二少爷有个三长两短啊。”
“他死了才好!”赵锦一听,勃然大怒。
赵锦本来打算直接回衙门,不管那孽障死活。
但转念一想,怎么也得先跟贤弟道个歉再说,不然兄弟间生出隔阂怎么办?
他这才重重蹬一下轿板,闷哼一声道:“回府!”
轿夫便磨轿杠掉转方向,抬着光禄卿大人回了春松胡同。
官轿直接落在府上西门外。
轿夫降下轿杆,余鹏一手掀开厚厚的轿帘,一手挡在上沿,伺候勋卿大人下了轿。
赵锦便快步走进院中。
一进去就看到赵士禧被五花大绑在棵光秃秃的银杏树上。旁边还有足足二三十个被绑成一簇簇稻草似的后生。
那些后生一个个鼻青脸肿、满头是包,赵士禧身上却一点伤都没有。只是大冬天的被捆在外头这么长时间,冻得他瑟瑟发抖而已。
都这样了,赵士禧还在对着堂屋破口大骂:“狗东西,有种就你别放我下来,看我爹回来你怎么交代!”
别说,那铁骨铮铮的样子,还真有几分家传渊源的意思呢。
“你给我住口!”赵锦怒喝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