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家炭场烧炭的数量都差不多,永宁城乃至周边几城每年消耗的柴炭都大差不差。
既做烧炭的营生,都能看出今冬是个冷冬,也都比往年预备了更多的木炭,可他们还是稍嫌保守,只在往年的基础上多加了三成量。
闫玉这一伙人异军突起攻占了散货市场,各家炭场手中便压了一些货。
年前卖不出去,那年后就要降价,年年如此。
可谁也没想到除夕那一日大雪,竟是下的这样大这样久。
腊月的天已经够冷了,一进入正月,温度再次骤降,木炭的价格一路飞涨,连那烧得生烟的黑煤都跟着涨了一波身价。
木炭的价钱一天一个样,天天都在涨,这是几家合力的结果。
他们未必是提前说好彼此配合哄抬,只是人在这个时候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将那股火,拱得再旺一些,再旺一些!
“炭价已经高出往年太多,这个时候他们想存也存不住,多年的老关系需不需要维系,那些高门大户他们开罪不开罪得起,别看他们现在卖的热闹,手里的炭该是快卖光了。”闫玉分析的有理有据。
“不管是年前年后,眼下永宁城的存炭都是大户人家院里头堆着,世子妃其实就想将这些炭挖出来,这些人家肯定不缺炭烧,就是忧患意识强,又有钱,不在乎花钱买个安心。”
闫老二插嘴道:“你说你娘对咱家的家底有误解,想少了呗?你娘不看账,你爹我看过,可我也没瞧出啥来啊?咱就是零散着卖多赚了一些,可咱家的人工费用也高啊!”
小安村人几乎家家都跟着闫家烧炭卖炭。
先是孩子们,天气转冷之后,家里的大人接手了这一摊。
闫玉有一点做的极好,她理账又快,又敢于放手,外人怕是不晓得,他们小安村人的工钱真正是孩子管账孩子发。
那些个坐在康老爷子教室里的娃子们,一个个字可能还认不全,账却算得极溜。
闫玉教得那些个顺口溜,孩子们背的比书本还牢绷。
李雪梅又转头看她闺女,等着听她如何说。
“爹你之前待在虎踞的时候多,怕是不晓得我戚大伯戚四叔和戚五叔砍了多少树烧了多少炭……”闫玉用一种很复杂的目光望着他爹,大力出奇迹的快乐……爹你想象不到啊!
“秋收以后,村里的叔伯们也陆续加入进来,还有婶娘们也都是勤快的,家里的活忙完,她们进山拾柴搂草打兔子……咱们开始收柴卖柴以后,先是虎踞,再是永宁,之后谷丰,爹你只看过账本,咱家的存货单单这几日,就增加了不少。”
她低声道:“越是天寒,柴炭价越高,穷人家就越是不舍得烧火,来卖柴的人,不但没少,还多了。”
“咱家的木炭一直没有断火,始终在烧,据我所知其他炭场是停了的,冬日进山砍树?”闫玉摇摇头道:“他们怕不是疯了?就算有心也是无力。”
她一字一句道:“咱家又不一样,咱家的原木是不进账的,账本上体现不出来,得实际去看才知道,爹,娘,就这么说吧,咱家现在存的原木够咱烧上好一阵的。”
“咋会这么多?你戚大伯他们再能干,也不可能有时间砍这么多树!”闫老二质疑道。
闫玉没说她有时间就约上戚大伯他们去林子砍树……
别说,一下一下还挺上瘾。
“嘿嘿!”闫玉笑道:“砍树又慢又不环保,当然是进山拣啦!山里有的是掉落的树枝倒下的树木,只要人勤快,去拣就是,爹你忘啦,除了收柴,咱家还一直收着木头……”
“对,那些树枝子……”闫老二想起来了。
他又道:“这些烧出来太碎了吧。”
“都是混着烧的,这些正好添缝塞边角,再说整炭有整炭的卖法,碎炭有碎炭的卖法,又不是不能烧。”闫玉继续说道:“开始捡树枝的还多,后来觉得粗些的木头更赚钱,就都盯着这个,咱是一根两根不嫌少,一车两车不嫌多,只要有人来卖,价钱合适咱就买呗。”
她爹没有细看过这些账本,可她大伯是看过的。
大伯问过她的想法,为何将摊子铺的这样大?
她其实也说不太好,想挣钱那是肯定的,谁不想啊?可看那些人自己舍不得烧柴取暖,眼巴巴的来卖等着结算,铜板入手的那一刻,眼中迸发的那种光……
她自问,做不到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