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夫人缓缓坐下。
“怀安在家也常下厨?”
李雪梅有些不好意思道:“小二她爹手艺比我好,家里人都爱吃他做的饭,我就不在师母面前献丑了,您就让他忙活吧,小二随他,爷俩都闲不住。”
“怀安是何功名?还要再往上考吧。”田夫人问道。
人和人的关系就是这么奇妙,明明是刚见面的陌生人,因为中间多了一层关系,慢慢就亲近起来。
师徒弟子,按闫老二朴实的理解,老师就是爹,师母就是娘,尤其是田大老爷没有儿女的情况下,他们这份师徒关系就更厚重。
田夫人也是如此做想,头一回见,想了解更多。
既是读书人,肯定要走科举这条路。
李雪梅抿了抿嘴,轻声道:“小二她爹身上还没有功名,明年开春打算一试。”
田夫人思索片刻,问道:“可是以家中兄长为先,才没有下场?”
“并不是,大哥待我们事事都好,只是小二她爹,在读书上没什么天分,学业……有些艰难。”李雪梅实话实说。
田夫人半晌没言语,在消化这段信息。
这位李娘子瞧着不像是谦虚之言。
她想到自家老爷的书信,未曾提过这位弟子的课业,倒是对这位弟子的人品性情,一再夸赞。
“老爷信中提及,怀安的大哥是位秀才,在虎踞暂任户书,能干有为,有一子和怀安一道在县学念书,那家中,只有你们母女和一侄女?”
“是,家里活计忙不开,请了村中的容娘子帮工,那位容娘子手脚麻利,很是能干,厨下一把好手,村里人也很帮衬,我家小二……不瞒您,她大伯让她在家当家,那孩子有几分小聪明。”
田夫人追着又多问了几句。
李雪梅虽然不太好意思猛夸自己闺女,可事实摆在这里,以后常来常往,这也是瞒不住的,就大概的说了些。
只这些就足够田夫人惊讶了。
看出那孩子是个机灵的,想不到竟是这般聪慧。
两人又说起闫家在府城新买的屋子。
田夫人本以为是个宅子,却不想,是府学那条街上的铺子。
田夫人道:“那间铺子我知道,一走一过能见到,门脸瞧着不大,可院子不小。”价钱也不能低了。
李雪梅又纠结了,那铺子几百两银子,解释吧,就得牵出小二杀北戎之事,不解释又不太好,只好叹了口气,含糊说是家里报信有功,北戎的人头也换了些赏银,才买下这间铺子。
总不好第一次见面就对田夫人说,她家小二是天生神力,万一吓到就不好了。
田夫人紧张的抓住她的手,急声问道:“怎么?北戎进了你们村子?可有伤亡?老爷最近书信甚少,对虎踞城破之事总是避而不谈,我去找程家兄长打听,也是语焉不详,只说无事,岂能无事?永宁城里都在传,虎踞死伤无数,满城白幡,城破之日,烽火连延,跟着老爷的人本有四人,死了三个……
北戎除了进城,还在乡间掳掠?
怀安是什么时候去的虎踞,可知当日详情?”
李雪梅宽慰道:“您先别急,老师不说,定是不想让您担心。”
她斟酌着道:“城破那日,小二她爹就在虎踞,城中百姓确实死伤不少,村子镇上也被祸害的不轻。
城中谷仓被抢,二老爷三老爷就守在那里,人都没了……
老师当日与小二她爹在一起,到处躲避藏身,才幸免于难。
援军一到,北戎退去,虎踞城内城外都不好,千头万绪,官衙又人手不足,一个人当几个人使,小二她爹她大伯好长时间没着家,连恒儿都被拉着帮忙……
总算,最难的时候熬过去了,现在能稍稍喘口气。
老师的身体还好,有小二她爹在您就放心吧,吃住上断不会受什么委屈。”
田夫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忧心忡忡:“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他有什么可委屈的,委屈的是你们,他这边城小官不知道能不能当的稳,也不知会不会带累怀安……”
李雪梅压低声音道:“师母,咱们虎踞也杀了不少北戎,足有三千,往朝廷的奏报上就是这般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