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也微微摇头,有些无奈:
“你也知道那位针鼻儿一样的心眼,若是不找个好机会,突兀的递了折子,他可不会觉得师父是激流勇退,反而会怀疑臣子是不是瞧不起他,或者只愿侍奉先帝,不屑于当他的臣属。”
林昀一拍大腿,没错,是皇帝的脑回路了。
水溶大哥可真厉害,猜当今的心思是一猜一个准哇。
……
能够从一届罪人爬到首辅位置,张衡玉可不是吃素的,水溶都能想到的事情,他自然也洞若观火。
深知皇帝疑心极重,酷爱弄权,闲下来就容易搞骚操作,张衡玉准备给皇帝找点麻烦事,省得成日里盯着他这个首辅找茬。
天下事千头万绪,他可没心思,总是和任性的皇帝你来我往,拉拉扯扯。
“陛下,刑部上报的一件杀人案有疑,臣重新派人核查之后,方才发现真凶另有其人。”
“大胆,刑部是干什么吃的?”
不怪皇帝勃然大怒,实在是杀人者死,死刑的核实最终可要由他这个皇帝批复的,若是真出了冤假错案,他这个皇帝也得背一部分的锅,他可太冤了。
张衡玉不是来搞刑部的,所以迅速解释清楚:
“也不怪刑部失职,实在是底下上报的证据可以说是铁案如山,人证物证俱全。
重新核查之后方才发现,是当地衙门里的书吏收受了贿赂,故意利用职务之便,伪造了一些证据。
当地的县令虽然有失察之过,但也是被误导了。”
张衡玉的主要目的却不是这个已经尘埃落定的案子,他话锋一转,由冤案为切入点,上奏道:
“书吏之害,非仅此一例,乃贻害无穷矣。
从京城到地方,几乎所有的衙门都是胥吏掌权,所谓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这些胥吏世代经营,父子相继,已然尾大不掉,成为国之毒瘤,国之大害。
书吏通过抽换卷宗、伪造档案文件等挟例弄权,无弊不舞,无恶不作,敲诈勒索,弄权索贿,罪行可以说是罄竹难书。
天下者州县之积也,治乱兴衰悉系乎此。”
张衡玉又继续补刀:
“更有胆大包天之辈,胆敢伪造官文圣旨,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底下却流传着一个说法:
本朝与胥吏共天下!”
这刀子扎的足够深,永安帝几乎立即就怒火冲霄。
天下是他的,江山是他的,什么时候轮到这些老鼠一样的胥吏指指点点了?
司徒恒生来金尊玉贵,锦衣玉食,打交道的都是朝廷的大员,五品以下,他连看一眼的功夫都欠奉。
如今一听,可以说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这区区苍蝇小吏竟然如此胆大包天,真是可恶至极。
水溶若有所思,小吏这点他倒是灯下黑忽略了。
书吏可以说是没有编制的临时工,却比当官的饭碗更加稳定,流水的的知县,铁打的吏目可不是说假话。
胥吏的地位卑微,没有上升渠道,权利却巨大,更有甚者没有任何监管机制,全靠顶上直属的官员去管理,官员又没有三头六臂,难免会被欺瞒。
比如荣国府的二老爷,干啥啥不行,除了他自己无能,更多的劣迹都是他麾下的幕僚和胥吏干出来的。
官员还有都察院定期进行"京察"和"大计"呢,并且还有御史监督,有锦衣军监视。
书吏却没任何监管部门,毕竟从来没听说锦衣军去盯着区区小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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