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裳用料极好,触手是温软柔和的丝绵质感。
而胸口处的破损,正是他一剑捅去所致。
彼时他和郑晚瑶都带着同归于尽的劲,朝对方下死手。
沈霁临怔怔出神,不觉低喃道:“其实,你也有那么一点在乎我,是吗?”
他嗓音低沉而又沙哑。
“不然,为什么她非要自己冒雨出去找吃食,不让我去?”
狭小的一方天地,回应他的只有岩壁上水珠滑落的“滴答”声响。
这般说着,似乎连自己都信了。
沈霁临甚至将在河流中发现的秘密下意识抛之脑后,不愿意去深思。
目光深深,他眼前仿佛再度出现郑晚瑶,在花丛中朝他低眉莞尔的画面,姹紫嫣红,都不及这一笑来得生动明媚。
如今他什么都没了。
大战失败,家国俱灭,人人都恨不得他死。
沈霁临知道,恢复记忆的他无法留住郑晚瑶。
那么,若是没有恢复记忆呢?
甚至他也不是什么沈霁临,只是郑晚瑶口中所说的“阿临”,是不是就可以一直喊她“阿姐”了?
比起那个高处不胜寒的君主,此时此刻,他更愿意做只消打鱼捉兔,能够常常陪伴郑晚瑶身侧的寻常少年。
“我不是沈霁临。”他面色苍白笑了起来,甚至反复在心底这般告诫自己,不由低低唤出了声:“我只有她这么一个阿姐……”
说得久了,仿佛自己也信了七分。
连将兔子剥皮去骨的时候,他都笑得天真无邪。
*
郑晚瑶带着满怀的果子回来,还没踏进洞口,就闻见一阵炙烤野味的香气。
只见沈霁临正握着串了野兔的树枝,架在篝火上翻面烧烤。
地上是散落的毛茸茸兔皮,少年一双素白纤细的手沾满鲜血。他的神色依旧平和安静,郑晚瑶却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烤肉的动作太过娴熟,慢条斯理,力道还把握得当,像是将这事做过无数次。
“阿姐,你终于回来了。”
沈霁临抬头看向他,眼底笑意温然。
郑晚瑶将心底异样不动声色地掩去,放下果子,从容地在对面坐下。
“你今日感觉如何?”
“还是会做梦,梦里有人追杀我,但我依旧看不清他们的脸。”
沈霁临抿起一点嘴角,看起来茫然无奈具有之。
他说得避重就轻,神色也一如既往,郑晚瑶余光不动声色打量一阵,没寻到半分破绽。
或许是她多想了。
“烤好了。”沈霁临将肉质最嫩也最饱满的一个兔子腿递给她:“这块肉最好吃,阿姐,你出去找果子辛苦了,多吃一些。”
少年的眼眸仍旧明亮,仿佛缀满点点星子。
有吃的郑晚瑶也不推辞,接了过来,却没有直接入口。
“我记得,特地叮嘱过你,不要随意走动。”
“我原本是想好好待着,等你回来。”沈霁临稍稍垂首,指了指地上一根木棍,那是郑晚瑶之前用来当拐杖的:“可我一想到阿姐你的腿上刚好些,就没法安心坐享其成。”
见他依旧像个傻子,郑晚瑶眉头微皱道:“下次不要自作主张。”
咬一口兔肉,没有任何东西作辅,心事重重之下,吃着也不过像草料而已。
她想,消息已经放出去,裴景承他们应该很快就会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