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秋叔岐嘴角一抽,不知道春晓如何得出这个结论,他方才就在阶梯上,吵得他头疼,哪里是春晓嘴中所说喧嚣热闹的开心。
春晓见秋叔岐质疑模样,有些无奈,她明明说得是真话,偏没人相信。她已经在床上躺了几天,虽然恢复了一些力气,但仍然没有办法行走,只是说话做表情轻松了些。
骤然从繁忙的生活变成这样,春晓哪里习惯,就算每天只有一个时辰清醒也不想闲着,她总想找点事情干。
刚刚就是被外面的声音吵醒,春晓一下就认出了赵静嘉和王英安的声音,还没来得及想身份暴露等问题,只觉得有意思,这么长时间没见,两人无赖功夫见长。
可惜春晓没什么力气,不然趴在窗边也能看个热闹,现在只能去听,好在因为是争吵,声音格外大,春晓倒不用担心听不见的问题。
“可有哪里不舒服?”因为扶柳和余月都在,秋叔岐并未走到内室,只是站在屏风后细心问着春晓。
春晓轻轻摇头:“没事,或许是在白日醒来,身体也有些力气,昨日是不是还剩了一些,我正好看看。”
余月和扶柳听完就带着东西进去,一个负责把春晓扶起来,一个则为春晓端来公文决策,等着春晓敲定。
看着为难自己和魏修许久的事情在春晓三言两语下解决,扶柳真想将春晓抱飞起来,像大人带小孩飞高高一样夸赞。
等处理了事情,春晓还有些精神,干脆又用了些饭菜,她其实不饿,因为睡觉时间太长,作息早已混乱,所以不饿也得吃,不然就是消耗身体囤积的能力,对养病更加不利。
春晓还没察觉到困意的时候,有人快速跑来道:“秋将军,秋三爷,向东向校尉来了,还带了一位从汴京而来的信使。”
向东回来了!还有从汴京来的人!
春晓眼中迸发出光亮,今天可以一下处理两件重要的事情!还没等春晓的笑容出来,她就察觉到一股奇怪的睡意,她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双眼已经慢慢合上,不过三五息的功夫就睡了过去。
一旁的余月见怪不怪,小心整理着被褥,扶柳则将春晓处理好的事情归档安排。
秋叔岐见春晓再次昏睡,只可惜自己不能亲自照顾,想到向东的事情也有些叹息:要是早来一刻钟就好了。
春晓方才清醒了大半个时辰呢,按着这样的规律下次再醒怕是要后半夜,那个时候向东和信使实在不方便过来,毕竟这么多护卫看着,他们也不好做得太过夸张。
秋叔岐却不知道向东等人其实来得更早一些,不出意外应该在一刻钟前赶到,正好能碰上春晓清醒的模样。谁知道他们在门口遇到了被护卫们赶出来的赵静嘉和王英安,他们都认出了向东,当即找他喊冤,说是院中仆人竟然敢不收留他们,要让向东带他们主持公道。
护卫们见状也不敢再接着动作,一时看着向东。
向东一开始都没认出来他们究竟是谁,手都放到了剑柄上,好在赵静嘉的泪水不少,将脸也稍稍冲洗了一番,他好歹认了出来。
奈何这并不能成为赵静嘉和王英安可以留下的理由。向东很清楚如今事情都由春晓处理,这是多么大的权力,没有谁能过跃过她去,偏偏此时来了赵静嘉和王英安。
春晓曾是奴仆,他们又是旧主,瞒谁都瞒不了他们。从前还有魏修在前面拦着,他们根本不敢做什么,现在魏修不在,春晓又有这么大权力,赵静嘉和王英安显然不是什么普通角色,一定会想要从中得利,到时候春晓就会变得极为被动。
如果再多想些,往最坏的方向发展,王静嘉和王英安不想要春晓好过,故意泄露春晓的身份,光是军中就会徒生不少变故。向东手下不少人都是春晓的人,明白兵士将春晓看作真正的将军,总是提起想让秋将军带领他们,想在秋家军手下做事。
向东对此还得耐心解释,他们现在就是在秋将军手下做事,奈何那些老实的兵士根本不信,总觉得他在偷秋将军的兵,每次回来都得派人去春晓面前表忠诚。春晓虽然哭笑不得,心中却有了更多底气,先前的那些努力总算没有白费,这么多人的希望她能担起一次,想必也能担起第二次,第三次。
事关重要,向东根本不会赵静嘉他们进去,甚至比秋叔岐做得更绝,他让人将这些人带离了这处巷子,还让人在周围巡查,不允许他们一行人靠近这处巷子,末了让人回了魏家一趟,告诉他们不准收留赵静嘉等人,有下人不敢,向东早已料到,只吩咐下去,一切后果由他向东承担。
“向老弟你如今可是今非昔比呀。”马陪房其实早认出了赵静嘉的身份,不过见他们找向东,自己也就乖乖当个隐形人不插手事情,然后就看到向东毫不拖泥带水的处理,和从前的向东比起来更多了三分杀伐果断,马陪房历练半生都没能历练出来,如今见向东这么年轻就有了这个大的本领,心中酸得冒泡。
两人一边接受检查一边闲聊,向东并不落人口实,只说道:“都是郎君悉心栽培,我才有今日,马哥在夫人跟前,我和你比起来还是一般。”
这倒是不假,秋氏很多陪嫁都由马陪房管着,不然这次也不会派他过来。在魏修尚且年幼的时候,东南西北四个加起来都比不过马陪房一根手指头。
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院中,正好看到秋叔岐从屋中走出,马陪房和向东当即行礼:“秋三爷。”
马家的?秋叔岐脚步一顿,看到信使是马陪房心中就有点不好的预感。因为秋氏到底是秋家人,马陪房也是家中父母精心挑选陪嫁给女儿的仆从,最受秋氏信任,寻常根本不出远门,一家几口都听秋氏的吩咐。
现在马陪房在这个时间点来到平江府,秋叔岐想想都知道事情不小,他揉揉额心,扫了一眼向东,带着两人去向侧房,那处算是书房。
马陪房进门只一眼就觉得奇怪,他乃是秋家世仆,对秋叔岐很了解,知道这位三爷不喜欢处理事情,在自己院子的时候书房和正房从来不分开,有时候赖床时还会在床上躺着处理事情。
这次见秋叔岐有些疲惫,马陪房还以为会去正屋边休息边说话,谁料秋叔岐主动走到了书房。
听向东说,如今平江府和两浙路是秋将军和秋三爷在管,难不成是改了性子?
马陪房一肚子问题,却一个都没蹦出来,见向东不说话,当即将秋氏的亲笔信交给秋叔岐,这世上再没有比秋叔岐更值得信任的人,马陪房给得很是安心。
秋叔岐表情一凝,认真检查信封后才缓缓打开。他派了不少人去打探消息,第一波人最快也是今天晚上回来,所以这封信倒是他们了解汴京情况的唯一渠道。
才看了两句,秋叔岐就变了颜色,他猛地将信纸合拢,双眼露出秋家人特有的冰寒,死死盯着马陪房:“这封信,姐姐交给你,现在到我手中,一路上有没有离身?”
马陪房连忙摇头道:“小人将信件贴身携带,中间还去了一趟金陵府,秋家其他几位老爷爷不知道还有信的事情。”
马陪房知道事情重要,要他来说,汴京这些天的事也是比唱戏还精彩,若不是其中登场的一位是魏家独苗,直接影响到他们一家老小的未来,马陪房都想吃着瓜子看戏呢。
见马陪房神情坦荡,秋叔岐心中叹气,看来信是真的,信的内容也是真的,可他读着总觉得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