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这么说?”床上的春晓还没有睁眼,就听到黄李满是怨念的地说着自己。黄李是什么人春晓很是清楚,他的医术自己也很是信任,如今听到他这样说自己,春晓哪里还能忍耐,眼睛都没什么力气睁开,劝解的话先说了出来。
春晓终于睁开了眼睛,她浑身无力,却在看到扶柳等人后,有一股力气从他们身上而来,为她疲乏的身体注入了力气。
“我没事。”春晓笑着道。
扶柳的眼泪一下流了出来,她再也控制不住,一把抓住春晓:“你可算醒了。”
秋叔岐也和她差不多反应,快步走到了春晓面前,他有心将人揽入怀中,可扶柳在旁,他的理智回炉,他没有身份可以将春晓拥入怀中,贸然为之,这是对她的亵渎。
本想抚摸春晓碎发的收回背在身后,秋叔岐关心道:“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黄李也从地上爬了起来,冲向春晓,二话不说就要开始扶脉,扶柳连忙让开位置,可这一次的结果显然不让他满意,因为他眉间隆起并未被抚平分毫。
“我……”黄李的声音比方才更低了些,满是愧疚,不敢去看春晓的眼睛,这明明是回光返照的脉象,比方才更差了。
春晓笑了笑:“我并没有哪里不舒服,只是没有力气,像是饿得提不起来精神,可我并不饿。”
扶柳和余年余月哪里还管得了其他,想要让春晓用些东西,春晓却继续摇头:“我真不饿。”
见她不肯吃,扶柳等人只好作罢,又见春晓和黄李说话。
“你扶了脉,可看出些什么?”春晓之前也曾生过病,这种无力模样很像高烧时食欲全无的虚弱,可她很清楚自己现在体温正常,之前也没有这样的症状,现在只是没什么力气和精神。不过她没有说高烧的事情,担心误导黄李的判断。
黄李的嗓音也有些干,他依旧不敢看春晓,只是看着地面:“脉象虚弱,时有时无,这是重伤的脉象,可您身上并无外伤,所以奇怪,我也无法开药。”
秋叔岐闻言道:“她现在醒过来,是不是还好些?”听黄李的话很是严重,可现在春晓醒了过来,是不是还有救治的方法?
黄李听后只是沉默,直到秋叔岐耐心散尽,想要再次抓起黄李的衣领。
“此时乃是回光返照的脉象。”说完黄李就要跪倒在地,他实在是对不起‘秋将军’。
手上突然传来微弱的力度,黄李终于抬头,看到一只手紧紧握住了他。说是握紧,可那只手却没有什么力气,黄李稍一挣脱就能离开,可他却不敢有任何动作。
“将军。”黄李的声音已有些哽咽:“是我无能。”他好恨自己,年少时不愿意去看那些奇书怪谈,总觉得那时不正之术,可现在他后悔了,焉知那些书中没有这样的脉象,或许他看了就能救将军。
“这不是你的错。”春晓淡淡道,她已经笑不出来,也没有笑的力气。她只能尽量平稳地说着话:“或许这就是命吧。”
曾几何时春晓绝对不是一个认命的人,双手创造财富,拼搏改造人生,她就是这样一个俗人,在普通的教育下,成为一个普通人,偶尔的叛逆和坚持为她带来收获的同时也带来烦恼。
这一切从她穿越那天就变了,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会遇上这样的事情,她找不出自己的优点,也找不出自己的特殊,找不出命运安排她来这个时代的原因。
活着是她的第一个目标,自由是她唯一的愿望,初除此之外,她别无所求,甚至连原来的暴富都抛在脑后。
可自由可望而不可及,如今连活着都是奢望了,她怎么能不认命。
春晓的声音是那样微弱,可屋中三人却听得清楚,秋叔岐和黄李皆是难言的悲伤,扶柳的话却响了起来,带着她少有的坚决。
“什么命?我不信命。”扶柳抬起手狠狠擦去糊了一脸的泪水,她将手放在了春晓手上,将自己的力气传给她,她字字清晰:“你也不信!”
“南安之时,你帮我从青楼中脱身,告诉我好好活下去,我说生如浮萍死了也干净,你说什么,你还记得吗?”
春晓艰难抬眼看着扶柳,看着她面露坚毅,想要点头,却只能眨了眨眼睛,她缓缓开口:“我记得。”
“我说,这包罗万象的世界,为何不能有你的容身之地?”
“我说,上天要你孤苦伶仃,他人要你凄惨半生,你就要活,要活得比任何人都好,要活着,一定要活着。”
扶柳听到这样的话,眼泪不自觉又流了下来,她已经顾不得去擦,只疯狂点头。
“你说让我活着,我就听你的话好好活着,遇到了很多事很多人,你瞧我现在活得很好,还有了喜欢的人。”扶柳顾不得身旁还有并不熟悉的男子在,她着急地想要唤起春晓的求生意志,她记得春晓曾说过人病了并不可怕,重要的是心病了。
人病了可以找大夫治病,心病却只能自己煎熬。
“你说过的,你说要看我活得怎么样,你说等我们年老之后,花白了头发还要一起去游船,一起看夕阳,你说过的!”说完,扶柳已经泣不成声。
听着扶柳的话,春晓也仿佛回到了南安县,那时她还是只求攒钱赎籍的小丫鬟,自觉除了奴籍没什么烦恼,远不知道现在复杂和沧桑。
明明不是这样的,明明财富权力都不是她想要的。她只想要自由,可为什么想要的永远都得不到?
春晓也很想应下扶柳的话,可她的身体是那样虚弱,她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有些尖锐,看到了什么人,他们正在叩拜,跪倒在一张黄色的纸前。
他们在说什么?春晓想要听到看到,可已经没有了多余的时间。
看到春晓眼睛渐渐闭上,扶柳只觉握着的手似乎瞬间变得冰凉,她似乎再也听不到任何话,而她的那些承诺也在瞬间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