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似乎有些不同了。”余年和余月来到平江府后第一件事就是拜见春晓。她们和春晓有一年不曾见面,余月常常提及,可见十分想念。余年则不同,从汴京赶往平江府的路上,余年总是沉默。一旁的余月只以为余年路上辛苦,竟然也像个姐姐般照顾余年,嘻嘻哈哈中满是细心,惹得余年露出笑容后这才念叨着终于能见到娘子。赶路到底辛苦,余年余月从不曾有什么不好的脾气,只是昏昏欲睡,余年还好,余月的哈欠确是没停过,直到倒在余年怀中,也没得了余年一句话,显然她有些很重要的事情,需要认真思考。当日魏修问话时,余月很是害怕,可她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后来也是如此。东桥别院所有的人都被锁在了一处,没有任何亏待,可他们却一直都出不来。余年很是担心,可余月倒很是习惯,有吃有喝还不用干活,这样的日子她想过一辈子,如果不是太过无聊的话,她也不想离开。得知她们被锁住,余年还松了一口气,好歹没要了她们的命。她很清楚,在大人物面前,她们的命连蝼蚁都算不上,自从卖身为奴后,将她们放在心上的也就春晓一个……想到这个名字,余年抿了抿嘴,紧紧抱着熟睡的余月。她知道春晓跑了,甚至猜到一些为什么,可她什么都没说。魏修显然知道原因,他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一切,余年以为自己会被吓到,会吓得脱口而出。谁曾想魏修也无意听她的答案,似乎没什么用一样。就像‘娘子’心中所想与他无关,又或者魏修根本不在乎‘娘子’的想法。这也无可厚非,起码不曾要了她们的命。直到魏修让向南将两人带回平江府,余年脑中浮现出一个答案:莫非是娘子回来了?这个答案让她很是吃惊,因为她以为春晓早就被找了回去,她们一直没被喊过去是因为魏修不再信任,谁曾想过了一年,向南突然来接她们去,任凭余年如何聪明也只得了一句话。”我带你们去见娘子。“尽管向南不曾说娘子是谁,余年却瞬间明白知道春晓一直没有被找回来,直到最近。一开始的感激到后来的不理解,如今踏上前往平江府的路,余年心中竟然没什么感觉,她也不知道以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春晓。春晓待她们很好,可她们这一年的时光却因为春晓耗费殆尽。恨又不至于,因为魏修很清楚春晓的性子,如果因为她的事情死了人,春晓心中的疙瘩绝不会消失,所以东桥街的丫鬟下人一个都不少,只是不能出门,不能乱说。只是她们没有再看到春晓,余年甚至担心她的安危,直到向南的到来,她才恍然大悟。春晓没有被很快找回,很有可能是最近才回来的……只是余年身边只有余月,而这些事情,显然不能对余月说。一路颠簸不说,她们本该卡着时间在除夕前到平江府,可是她们出发时发生了点岔子,向南虽然是魏修的随从,却有另一个身份,那便是冀国公府的仆人。出发之际,向南却被喊住,国公夫人召见,向南没有任何推辞的理由,很快拜见国公夫人秋氏。余年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只知道向南从冀国公府回来后逃跑般带她们离开,只是到底晚了些,她们到平江府时已是元宵之后。真真正正一年未见。空气中还残余着些许爆竹的味道,可见平江府的民众过了个热闹的年。踩在地上,余年才有种真切的感觉:她又要见到春晓了。越来越近,余年突然有些紧张,她忍不住猜测春晓如今模样。是害怕,伤心,还是后悔?当日那般心思,好不容易跑了回来却还是被抓住,这无异于毁灭性打击……余年不曾见过春晓哭泣,可脑中却闪过春晓的泪。“娘子安好。”藏下激动,余年和余月被带入府中,故意走在向南身后,两姐妹被遮挡住,丝毫看不出来。直到来到书房,来到魏修的书房,向南行礼,余年和余月才出现在春晓眼前,不等她们看清春晓,便跪倒在地问候。“呀,是你们。”声音满是惊喜,余年本以为会很快见到春晓过来扶起她们,可她只听到春晓和魏修说话。“多谢大人体谅。”春晓的声音低柔,是余年不曾听过的柔媚,她忍不住抬起头,想要看看,心中闪过不少疑惑。还不等她整理好心中疑问,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的确是春晓的脸,可却挂着余年不曾见过的表情。那样缠绵的笑容,余年心中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惊喜,而是惊吓。这人当真是娘子吗?春晓觉得自己的戏演得好,这是个事实,魏修甚至也沉浸其中,虽然不够,但聊胜于无。这无法掩盖春晓的心思,她并非专业的演员,举手投足间总会有些事情难以控制。魏修会知道是必然结果,余年心思细腻又日日跟在春晓身后,她也能发现不对,只是她闭紧了嘴当作不知道。余年不觉得自己猜测有误,她觉得春晓被找回之后会哭会难过,可如今站在她面前的春晓,温柔大方,举手投足是从前春晓少见的矜持端庄,哪里是那个多愁善感的薛娘子。她更疑惑了,真的是薛娘子吗?而这样的疑惑甚至影响了她不曾关注周围,直到春晓上前将人扶起来,嘴里似乎说了什么,余年只会像个木偶一般,少了从前机灵。春晓的手很暖。这样的温度有些陌生,余年的眼睛不自觉看到书房角落处的火盆,从前的魏修不会如此,向西总说大人要保持清醒。如今呢?春晓甚至没有着袄裙,穿着春日的衣裙言笑,这里似乎不是严肃的书房,而是她的快乐屋,她拉起余年的手,有些怀念的感觉:“好久不见。”余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因为握着她的手也不再是从前熟悉的感觉。